脑浆都会被撞碎吧?
然而她却没感受到天灵盖被撞裂的感觉,她的身体竟神奇地穿过了坚厚的天花板,如同穿过了一层有形无实的幻影。
紧接着,红缨、林子衿和裴渊的身体依次穿越了天花板,和玉昭一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中。
金线却还在一直不断地拉着四人往上升,速度越升越快,但四人的耳畔却无风声,比死还安静。
玉昭甚至怀疑这根金线要把他们四个拉去异世界——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就算这金线把她拉回二十一世纪的老家了,她都不会感到一丝诧异。
不久之后,玉昭终于又看到了光明,她的脑袋又一次地穿透了天花板,忽然从地面冒了出来,如同雨后春笋似的。
玉昭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哪里:藏书塔一楼。
那尊命很苦的玄武兽还在门口蹲着呢。
然而还不等玉昭呼唤玄武兽呢,她的脑袋就已经穿透二楼的天花板了。
就在玉昭认定了自己即将要被拉到外太空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洪亮的神兽怒吼声,玄武兽的巨大蛇身骤然穿破了藏书塔一楼的天花板,在玉昭的脑袋即将穿透二楼天花板之时,猛然缠上了那根金线。
伴随着玄武兽的又一声震天怒吼,金线终于停止了提升,附着在其上的吸力也随之减弱了许多,玉昭终于可以松开自己的双手了。
四人又如同一连串萝卜似的摔向了地面,玉昭砸在了红缨身上,红缨砸在了林子衿身上,林子衿砸了裴渊身上。
铁打的人也遭受不了这种重创,裴渊眼前当即一阵漆黑,差点儿没被这三人给砸死,喉间都有血腥味了。
林子衿也被红缨和玉昭砸得够呛,眼前一直冒金星。
然而还不等裴渊缓过劲儿呢,玉昭就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他的面前,撩开了自己的左袖,并起了右手两指,狠心戳了一下左臂上的刀口,在指肚上沾满了鲜血,涂向了裴渊的双眼。
“裴将军,能不能夺回让神牌就全靠你了!”
裴渊的眼前瞬间一片猩红,眼球遭受强烈刺激,不断地眨起了眼皮,待到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玉昭的血液之后,覆盖着一层血红色的视野中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根自塔顶笔直刺下的金线。
裴渊神情一凛,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提刀冲了过去。
玉昭瘫坐在地,视线紧盯在了裴渊的身上,内心惶惶,却又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几分踏实感……还是那句话,裴渊是一位极其强大的对手,却也是一位极为可靠的队友,就好比方才,他哪怕是再多疑再狡黠,却还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选择去救林子衿,因为李子衿是他的同伴,是他的下属。
也怪不得北境三十万士兵那么听令于他。他确实值得他们去托付性命。
玄武依旧在和金线角逐较量,哪怕蛇身上已经被金线勒出了道道深刻的血痕,也依旧死缠着不放,誓死坚守职责,守卫让神牌。
二楼拥挤不堪投鼠忌器,裴渊直接冲上了三楼,开阔的空间中,竖立着一根紧绷着的金线。裴渊毫不迟疑地持刀砍了下去。
然而却没能将这根金线砍断,但附着在刀身上的那张白色封印却在接触到金线的那一瞬间光华大盛。
与此同时,城中所有金线皆在一瞬间剧烈颤抖了起来。
金线似是有生命,感受到了危机,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金光,其中所蕴藏着的巨力竟直接将裴渊撞飞了出去。
裴渊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到了一座书架上,书架轰然坍塌,裴渊跌落在了一片废墟中,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楼下的玄武忽然发出了一声力量感十足的大吼。
裴渊似听懂了一般,仅用手背蹭了一下唇下的血迹就又重新站了起来,再度提起了手中长刀,朝着金线挥砍了过去。
金线和封印碰撞,再度发出了一阵强盛华光,裴渊的身体又一次被撞飞了出去,砸在了墙壁上,呕出了几口血。
这一次,在被金线的力量撞飞出去的瞬间,他还若隐若无地听到了一声呕哑嘲哳难的嘲弄:“蝼蚁之辈,自不量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裴渊撑着刀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形虽有些趔趄,双眼中却闪灼着无比锋利的光芒,愈发的盛气凌人。
这世间,无人能够阻拦他裴渊。
他再次提起了刀,大喝一声,不遗余力地挥砍向了金线。
刹那间,不夜城上空的深厚云层中骤然传出了一声怒吼。
金线颤动得更为剧烈,缠绕在让神牌之上的那一部分线身如同枯萎了的藤蔓似的无力地松开了。
玉昭飞扑而去,在让神牌落地的前一刻用双手接住了它。
下一瞬,玄武兽猛然甩动了蛇身,吼叫着将金线甩向了塔外。
没过多久,塔内几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重物落地声。
玉昭奔向了窗户,将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东方的云层中突然透进了一缕金色熹光,被夜色笼罩了许久的不夜城总于有了天亮的趋势。
视线下移,塔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位身穿黑衣的怪人。
之所以说他怪,是因为他浑身上下没有露出一丝皮肤,双手戴着漆黑的手套,脸上戴着白色面具,面具上并没有开辟五官洞口,是一张浑然天成的假面。
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十指上,还缠着数根金线。
玉昭瞬间明白了什么:这人就是始作俑者!
不、不,不对!他手上只缠着金线,银线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有同谋!
就在这时,身体都已经被摔变形了的黑衣怪人竟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用那张惨白的面具脸看向了玉昭。
面具上没有绘出眼睛,也看不到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但玉昭偏就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灼热,殷切,穿透力极强。
玉昭的呼吸猛然一滞,刹那间好似听到了一声来自于很遥远时空的呼喊——
“师父。”
塔外骤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一层层地吹开了黑衣人的衣料,露出了他的稻草身。
飓风吹散了他,像是吹散了一颗蒲公英,逐渐将他变成了被席卷在飓风中的一道金色长风。
风息云止,万籁俱寂,塔前的地面上仅留下了一根细长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