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若来到名为益天的小村子,村子房屋半新不旧的,有些比较破败,许是久无人居住的缘故,缺少人气的房屋,总是破败得悄无声息,村里年轻面孔很少,多是老人与孩童,徜徉一圈后,萧索凋零的景象似乎影响到她的心绪,令她突觉惆怅欷歔,为了排解愁绪,她漫无目的地四下闲逛。
司韫昨日收到大半年前面试弥殊事务局的入职通知,那会儿他父亲还好端端的,公司也无需他打理,他就想做异乎寻常的事,想挑战自我,不承想而今物是人非,他父亲不知所终。他本不打算前去报到了,但转念一想,指不定进入事务局,更方便他调查父亲的失踪,是以他今日正式成为弥殊事务局的一员。
弥乃平息、消灭,殊乃特殊、怪异之意,故此弥殊事务局是国内专职处理警察处理不了的怪事、异事,亦即与妖魔鬼怪相关的事。
他上头名叫沈景丰,是个40来岁的中年汉子,表情严肃,沉默寡言,只交给他一块其貌不扬的手表和一把与手枪类似的鬼枪,司韫边打量手表边问:“沈哥,这玩意儿怎么用?这手枪能杀鬼?要是我一不小心打偏了,鬼不会拿我小命当利息吧?”
上头只道:“你揿手表的表把,会弹出三根银针,每根只可用一次,扎中指放血 ,释阳气,可以让你开阴眼看见鬼魂,用完了别丢,归置原处交上来,会有专人处置,你见到鬼魂用鬼枪射击,放心,射出来的不是子弹,不会伤着路人。”说完掉头就走,鬼魂会不会拿他怎么样是一句没交代。
他刚上岗,便被派往一个连手机地图都几乎搜查不着的偏僻村落。
司韫花了大半天才寻到那个小村落,但他毫无头绪,他该怎么找鬼魂?村子再小也是个村,要他逐处搜索,没个三五天都完不了事,且沈景丰也没交代清楚银针扎一次能顶多长时间,多久才能扎第二回,他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车停在村头,他正四下搜寻想找个村里人打听下近来可有人过身,便看到村头的古樟树下,有个姑娘大波浪长发临到手肘处,穿冰绿衬衫,袖子挽至手肘,下摆塞进西裤里头,脚穿无跟的女士皮鞋,她后背倚靠古樟树身,双手插进西裤兜里,他居然在这偏僻的村子里遇到郗若。
时值黄昏,落日挨到地平线处,郗若头微垂,发梢随风轻扬,有几缕俏皮地飘曳在她脸颊处,她唇角略翘,夕阳末光成了她的背景,暖金流光镀在她身周,乍眼一看,便是一道金色剪影,她似在与人交谈,可……那里除了她,哪还有旁人?
夜里12点半,司韫蹑手蹑脚走进一处小院,院内只有两间苫草屋,他乘黑摸进其中一间,就着月光小心翼翼翻找着手提包,包不大,没装多少东西,不消2分钟便翻完了,翻完后更纳闷了,里头没他料想的物什
背后有道清冷的女声:“你想找什么?这包里头的东西我阖上眼都知晓搁哪儿,要么你给我说说,我帮你找?”
司韫脊背发麻,他挺直腰板缓缓转身,人眼适应夜光以后,能乘着夜色约略视物,他看到郗若正双臂环胸,下颌略抬,似笑非笑盯着他,司韫轻咳了下,勉力扯出一抹友善的笑容:“兴许有些误会……”
未待他讲完,郗若眼眸微眯,冷冷道:“误会?半夜三更摸黑进我房里翻我包的不是你?”
司韫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索性开门见山:“下昼我在古樟树下见到你,当时你与一个鬼魂聊天,随后鬼魂消失了。”
司韫当时揿下表把,用银针扎中指后,果真见到郗若身旁有个年轻男子的鬼魂,而两人……竟然说说笑笑,如朋友相处那般。
郗若蹙眉,并不言语,等着他的下文。
司韫抿了抿嘴唇:“我以为你是巫女,把鬼魂收走了,这才进来看一下。”
郗若被他气笑了:“那你找到我是巫女的证据了?”
司韫尴尬得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个儿塞进去,可惜只能想想,实力不允许,只好讪讪说:“我证明了你并非巫女。”
郗若把他由上而下仔细打量,末了鼻子里冷哼一声:“合着我还得感谢你?”
司韫正想客气道声不必,突然眼前一抹黑影朝他小腹袭来,他想也没想疾步后撤,定睛一看,郗若收腿却没站定,而是借着收腿的势头整个人旋身以手肘撞击他胸口,这要是被她撞上,他胸口肋骨都得断一、两根吧?
司韫一个侧身闪到她身后,同时双手搭上她双肩意图把她推搡出去,远离自己,这样对己方更有优势,郗若两下进攻过后,他瞧出郗若目的是与他近身缠斗,说明她更擅长此道,他偏不让她如愿。
孰料他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便被她的双手缠上,司韫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攥紧手腕,郗若双手用力下拽同时上身向前俯曲,司韫整个人被郗若背负起来,想拆招已然来不及了,整个世界顷刻间翻转,尽管着地时他头尽量收进胸前避免摔着,以后背承落地的撞击,还是免不了疼得眼冒金星。
他瘫倒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双手撑地站起身子,抬眼便看到她双眸放光,显然是意犹未尽,没打过瘾,司韫耸了耸肩,又舒展了下筋骨,觉着没什么大碍,复又准备迎战。
郗若左手虚握,右手包覆其上,司韫纳闷这是什么招式,他真是闻所未闻,不由打醒十二分精神,不料下一瞬,她那头传来掰指骨的咔咔声,好嘛,人家只是松松骨关节,她不紧不慢,掰完左手掰右手,司韫倒是好耐性,一直等她松完。
郗若朝他勾勾手指头,这是示意让他进攻?这不妥吧,毕竟她是姑娘家,他先动手显得他多欺负人似的,但转念一想,她可不是普通姑娘,哪个170多点的苗条姑娘能把186的精壮男人过肩摔?
正当他踌躇不决之际,郗若朝他疾冲,他心想:小样儿,又想近我身。他左首边是堵墙,只能朝右躲了,他从容右掠几步,避开她的凌厉攻势。
不承想她瞅见他避开,非但没有收势,还勾起唇角,司韫暗道不好,好字还没落音,便见她借着去势如同跑酷般在墙面上跃好几步,旋即朝着他腾空而来,他本该闪身避过这一击,但不知为何,他迟疑了一瞬,几乎与此同时,他被她猛扑倒地,他下意识搂住她,省得她收势不住,朝前扑跌。
而他后脑结结实实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他头昏眼花,眼前黑了好几秒。
怀内有道声音冷冰冰的:“还不松手?”
司韫气极反笑:“哎,我怎么说也算是护了你一把,你不道谢就算了,现在这态度,活像我欠你十万、八万似的。”说着依从地松开手,两人狼狈地自地上爬起。
郗若觉得好笑:“我让你护我了吗?你别忘了你是贼,你进我房里翻我包,我没报警捉你是我仁慈善良,你得懂得感恩,菜鸟!”
司韫被呛个半死,是,他是进她房翻她包了,但他有拿她一个钢蹦吗?怎就沦落成贼了?罢了,他大人有大量,不与小女子计较了,不然她指定会掰扯一堆歪理:她包里没钢蹦云云。
但是,她凭什么说他是菜鸟?
“咱有话说话,人生攻击算什么事啊?”
郗若斜睨着他:“我讲的不是实话?”
司韫一时语塞,顿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想与她再斗三个回合的冲动,也是综合考虑的结果,毕竟论身手,两相对决不一定谁输,但他是男人,得让着她些,所以他必定输,是以他放软语气问:“下昼的鬼魂真不是被你收走了?那它上哪儿去了?”
郗若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想起适才他情愿后脑着地也不忘护她,且她向来吃软不吃硬,你好声好气问我话,我也不至于疾言厉色待你,只是才撂下狠话,让她立时和颜悦色她也做不来,是以不情不愿道:“鬼魂又不是只能待一个地方,除了缚地魂,旁的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保不准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