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人潮涌动,大家有序地退场,还有一些热情的观众拉着演员合照。沈西砚原本跟着人流往前走,柏屿忽然拉住了他,“等一下。”
他在路边买了一篮子新鲜水果,然后带着沈西砚逆人流走回去。
剧院后方那群穿着格子纱笼的男人还没散开,有些人在收拾东西,有些人在闲散地聊天,脸上都带着安逸和满足。
柏屿走到一个男人跟前,把水果递给他,沈西砚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仔细想了下,才发觉他就是上次在乌鲁瓦图寺收门票的人。
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告别了。
“大叔每天做两份工作吗?” 沈西砚好奇地问。
“你认出来了?”
“嗯,寺庙门口收门票的大叔。”
“眼神不错。” 他以为在外人来看印尼人长得都很像,不好辨认,以前带俞小枫来过多次,他就从未记住过大叔和祭祀的面貌。
柏屿说起大叔的演员梦,沈西砚一边听着,一边渐渐升起一种别样的幸福感。大叔并非柏屿亲密的朋友,但是他每次来捧场,都会送上水果或者花束。他有点向往这种现代社会逐渐缺失的温暖质朴的人情味。如果…如果以后有一天他们可以手牵手走亲访友,那该会多美好……
“教练,你今天不去酒吧吗?”
“晚点去。”
“你上次说可以教我骑摩托车。我…我想学…这样以后我可以自己开车,就不用像今天一样麻烦你特意绕路过来了。”
柏屿上下打量他今天的衣着,“穿这样学习?”
沈西砚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何况骑车应该只是找平衡的事情,穿什么衣服不影响。
他热切盼望的样子让柏屿无法拒绝,再说要是不践行之前的那份承诺,恐怕他会一直惦记着,于是柏屿答应了,开车带他去了一个偏僻的马路,“这里没什么人,也没有车,初学者练习最合适。对了,你会骑自行车吗?其实都是一样的。”
沈西砚摇了摇头。
得,今晚得耗在这儿了,柏屿叹了口气。
“喏,我先介绍一下车子的关键部位。这里插钥匙启动,这是油门,这个是刹车,近光灯、远光灯……”柏屿事无巨细地交待摩托车上的按键,他的声音悬浮在静谧的夜晚和只有虚弱路灯的马路上,悦耳动听但又有一些不真实感。
心上人微笑着,耐心地为自己讲解在他看来简单到无需任何一点技巧的事情,这真的不是梦境吗?沈西砚记下了他说的一字一句,也记下了这个像是意外偷来的时刻。
柏屿知道沈西砚是极其聪明的,说一次就能记住全部原理和要点,他苦恼的是身体的控制。上次在教授冲浪课的时候已经了解过沈西砚身体的协调性,他的水平和普通的学员相比还要差一大截。开摩托车需要的平衡性对他来说应该也会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
“你坐到前面试试。” 柏屿说。
“可是我……”一到实践环节沈西砚便有些心虚。
“放心,我坐你后面,不会摔倒。”
沈西砚松了口气,只是他没松弛多久,心脏又被提到了高空。柏屿靠得太近了,他的前胸和他的后背只有一条缝的距离,他说话的气息就喷薄在耳边,刚才剧场中央的大火仿佛烧到了它的耳朵,红彤彤、滚烫烫的。此时他要是稍稍一偏头,嘴唇就能贴到对方的薄唇上。想到这里,这片热火又气势汹汹地蔓延到了双颊。
“左手要一直放在刹车上,手肘和地面持平……” 柏屿握着他的手纠正他的姿势时,他的手莫名颤抖起来。
柏屿笑了,“你别紧张,把脚放在上面,试着开一下。”
沈西砚脑海里搜罗各种可以让自己清心寡欲的箴言名句,把佛道两家的戒骄戒躁的思想统统回想了一遍,努力按压下翻腾咆哮着的心跳,集中精力在骑摩托车这件事情上。最后,可能是全心全意只顾念骑车的事情,没想到车子驾驭起来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容易。
“很棒,继续保持。”柏屿鼓励道。
沈西砚在柏屿的鼓励下,奇迹般地顺利开了一圈,他开心极了,考试排名第一都没此时来的快乐。
柏屿笑眯眯地下车,“学得很快,为师深感欣慰。”
沈西砚被他说话的方式逗笑了。
“你自己一个人试试?”
沈西砚点点头,生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自信。
柏屿不敢完全放手,在他起步的时候一只手还按着车尾,慢慢跟着车子跑着,看他渐渐稳了之后才彻底松开手。
“唔,比想象的要顺利,可以提早收工了。”
他在路灯下来回踱步,等着沈西砚回来。
过了片刻,他便开始焦虑了,这位同学应该还不会掉头,开回来是不是会有问题?不过他完全可以先下车,推着车掉头再骑回来,实在不行也能一路推回来。诶,不过这都过去七八分钟了,怎么还没回来,他该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开回去吧?
柏屿忍不住朝前方走去,越往前走越心慌,前面竟然一点光亮都没看见。他到底把车开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