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赛点点头,“虽然都在讲食物,但是他们侧重点不同。<未知之旅>核心还是在讲旅行,食物或者说餐桌只是一个载体,他们在餐桌上讨论当地的文化、艺术、音乐、生活,还有大量的政/治,摄像机镜头几乎会涵盖城市里面最典型的文化表征,带着一番清醒的审视。<美食不美>的话呢,倒是更纯粹的厨房和食物,看点是由食物引申出来的文化和种族的差异、歧视、隔阂等等问题。”
沈西砚:“安东尼过分的清醒,时常带着讥诮和嘲讽,有时候总觉得他游离在镜头之外。大卫的镜头让我觉得他怀有很大的慈悲心,他想通过片子消除不同种族和文化之间的隔阂,也在为亚裔这个群体发声,获得更多的文化和身份认同。”
林赛摸了摸他的头,“哎呀宝贝儿,你简直是我的分身。”
沈西砚心想,那是当然,你们搞艺术的人那么挑剔,如果没点气味相投,不可能从小一起玩到大。
林赛双手撑在后脑勺,他思考的时候总是有这个习惯,“虽然食物纪录片不胜枚举,但大家视角还是可以有差异的,最终的观影感觉也会不一样,我在想拍巴厘岛的食物,从哪个视角切入最新颖辛辣。”
沈西砚笑了笑:“安东尼也拍过巴厘岛,倒几乎没怎么讲食物,你还有发挥的空间。”
林赛也笑了:“那我还得感谢他。话说回来,我拍人文的话,里面涉及社会和民俗的东西,你应该也会感兴趣,我亲爱的社会学家。”
沈西砚纠正他,“我念的是人类学。”
“抱歉,我总是搞不清楚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差异。”
也不能怪他,沈西砚一路读的是人类学里面的社会人类学这个大分支,和社会学有模糊的交界,民俗、饮食、社会规范确实是研究的范畴。
沈西砚这次来也不全是蹭吃的。
他现在处在研究生的最后一个学期,论文早就写完了,导师也一早收了他继续读博,已经跟他讨论博士期间的研究方向。去年暑期跟哥哥一起去印度参加一个婆罗门朋友的婚礼后,他忽然对印度教及佛教产生了浓厚兴趣。令人惊讶的是,巴厘岛是世界上印度教信仰浓度最高的地方,甚至超过比印度本土,但形式上和别处印度教差异甚大。他琢磨着这空档先写一本关于巴厘岛人的民族志,围绕印度教信仰展开,再和印度本土及亚洲其他地方做比较研究。林赛的美食之旅地图和他想做的事情高度重合,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跟过来,正好可以做一些田野调查。
这完全是出于兴趣自发的行为,身后没有追着他跑的deadline,因此他没什么压力,完全可以在旅游胜地好好吃喝玩乐一番。
说起玩,他忍不住瞄了一旁袋子里的宣传单,林赛眼尖,帮他抽了出来,看了看图案,又盯着他的脸瞧了瞧,好似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你不会是想去学冲浪吧?” 林赛疑惑地问。
沈西砚踌躇道:“还在考虑……”
林赛听完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没事吧?” 沈西砚不满地推了推他,“至于这么嘲笑我嘛。”
林赛好不容易停下来,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不正常。”
“啊?” 沈西砚小声辩解,有些心虚地说自己大概率不会去的。
他其实从小到大没上过几节体育课,在一个崇尚体育运动的国家,简直是格外突兀的存在。而他现在的想法明显有悖于过去那突兀的行为模式。
林赛说他不正常,他也觉得自己很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