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憾看他表情不对:“你咋了?”
“可能是多想了。”凌云渚迟疑道,“好像有人盯着我。”
“哈?闹呢?”吴憾面露诧异,“没人看你啊,错觉吧?”
“但愿。”凌云渚按了按眉心,“总觉得不太舒服。”
“管他呢,人家想看就让他看呗,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吴憾拿手肘碰碰他,“别疑神疑鬼了,大不了吃完回清心别院,我就不信他还能跟来。”
这一番话不无道理,凌云渚很轻易就被带偏了:“说得也是。”
四周觥筹交错,喧喧嚷嚷,浓郁的鲜香混着蒸腾热气,将殿内气氛推向高潮。凌云渚浸在这一汪欢腾里,不自觉松了防备,一不留神便多喝了几口。
这酒名为倒流香,初尝清冽甘爽,如空谷幽兰。一段时间后,酒劲便会反上来。
凌云渚察觉不对时已来不及了,七八杯酒下肚,醉意上涌,红云染颊。他懒懒倚靠着,灰白衣袍遮了小半张桌,两眼似乎被抹上一层柔光,视线模糊。
“不是吧大哥?你醉了?”吴憾难以置信,“刚刚还说不让我喝酒,你自己怎么……唔!”
“别说话。”凌云渚捂着他的嘴,“好吵。”
吴憾愤然挣扎,打了个闭嘴的手势,这才重新获得呼吸权。他扯住凌云渚胳膊,想把人带起来:“走走走带你回去,我承认这个动作确实很有感觉但你能不能别再凹造型了!”
“我没醉。”凌云渚按了按太阳穴,“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回去。”
吴憾知道他死倔的性子,越劝越不听。又见他逻辑清晰,说话正常,应当只是微醺,便勉勉强强坐了回去:“那你别再喝了啊,省得一会儿还要我背回去。”
凌云渚摆摆手,表示听到了,但倒流香的味道着实让人上瘾,趁着吴憾不注意,他又悄悄给自己倒了一杯。
清雅酒香丝丝缕缕地透出来,一路攀到鼻尖,凌云渚刚将玉杯贴近唇瓣,大腿根突然被人摸了一把。他汗毛倒立,蹭地窜起来,美酒被洒出了半盏。
可四周皆是往来群众,他方才又迷蒙着眼,哪还能找到幕后黑手?
这动静不小,连一心干饭的吴憾都被惊动:“咋了咋了?”
有人摸我。
凌云渚张了张唇,直觉他要是说出这四个字,必是一阵鸡飞狗跳。也或许是他想多了,这就是醉酒出现的幻觉。
凌云渚最终还是将其轻飘飘揭了过去:“你吃完没?”
“差不多。”
“那好,回去吧,今晚早点休息。”
吴憾“哦”了一声,又从桌上拿了个饼,一边咬一边往外走:“咱们提前离席,不用说一声吗?”
“我昨日打过招呼了。”
“嘿嘿,那就行,对了老凌,明天早……”
话音未落,他猛然顿住脚步。
凌云渚落后几步,不知他犯什么病,略显不耐:“你又作什么……”
啪。
咬了一半的饼掉落在地,吴憾浑身僵直,直挺挺往后倒,唇边流出刺目猩红。
凌云渚瞳孔骤缩:“吴憾——”
戌时末,清心别院。
凌云渚一动不动,浑身僵硬。谢九州眉关微蹙,轻轻顺了顺他后背,以作安抚。两人的目光聚焦于床榻,纱帘被拉紧,能隐隐看出一个人形轮廓,模糊在光晕里。
约莫一盏茶后,帘子被刷地拉开,凌云渚扑上去,眼中映入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床榻上,吴憾阖眸沉睡,嘴唇青紫,面色惨白如雪。
杜仲替他敛了敛被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凌云渚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先前的酒劲早已没了影。但或许是吓过了头,嗓子暂时失了声。
“您别卖关子了。”温阑端着煮好的药走来,“好消息,毒素还没渗入经脉,最少还能撑十日。”
凌云渚总算找回声音:“……坏消息呢?”
杜仲拈着胡须:“坏消息嘛,十日过后,若是还没找到解药,大罗神仙也难救。”
凌云渚指尖猛然一紧。
“可、可是……”他嗓音滞涩,“没他带路,我根本摸不到地方。”
谢九州猛一转头:“他知道解药在哪儿?”
“知道。”凌云渚道,“紫烟,天机阁。”
“紫烟在锦州,来去就得花上四日。”谢九州皱眉,“师尊别急,吴公子对长风门有恩,药我陪你去找。”
“我也去吧,至少能辨明解药真假。”温阑思考片刻,“我记得,紫烟是鸣鼎堂的辖地,不如问问金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