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蘅最后一句话说的轻且缓,但萧雨规听着像是千斤重般的不畅快。他眉头皱了下,呼吸下意识地快了几次,想要组织下语言可话到了嘴边却转了弯,脑中想了什么便说了什么。
“你不信任我,谢归蘅。”
女子本来半睁的眼睛略微放大,连眨眼的频率也快了几息,她嗤笑一声想要开口,却紧接着听到萧雨规接着说:
“你若信任我的话,便不会在此刻而觉得愧对我,觉得是你拖了后腿,觉得你‘掉链子’的软弱妨碍了‘咱们’的活路。”
萧雨规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破谢归蘅试图包裹自己的那层硬壳:
“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需要你时刻保持完美、否则便会拖累的负担?还是一个需要你谢归蘅单方面周全保护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黑暗角落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墙外土匪的脚步声和金属磕碰声似乎都遥远了,只剩下萧雨规低沉而压抑的质问在狭小的空间里回旋。他感觉到谢归蘅抱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但那埋进怀中的头颅动也未动。
“我需要你相信我,谢归蘅。我们是同伴,不是依靠和被依靠的关系。就算今天咱们两个出逃失败了,那也是我们共同造成的结果。有你的一份......自然也有我的一份。”
“你可以依靠我。”
他语气平静,像微风徐徐吹散了谢归蘅本来混乱的头脑。她静静在旁边听着,竟然真的听进去了些许。女子唇齿微张,动了动却仍没了声音。
萧雨规听到旁边一声布料擦过皮肤的声音,紧接着刚露出没多久的光再次消失不见。
萧雨规睫毛微颤,叹息一声,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原本是身体前倾,现下却失了支力眼看着便靠了墙,发出“砰”的一声。
伴随而来的,也有谢归蘅的声音:“杏儿......杏儿是真的没办法了吗?”
她有些不敢接受现实。明明计划只是假死罢了,谁曾想却摸到了满手的血。
她不敢接受现实,以至于刚刚说话的声音都保留着难以忽略的颤抖。
可对面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这话出口的一瞬间便如闸刀瞬间陷入脖颈。是了,这药之所以能做出假死之状便是因其能维持着血的流通。一旦血流出了,这药自然也失了功效。
这药失了功效,人、便会死。
谢归蘅紧闭了双眼,长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声音终于逐渐平缓了下来。她睁开眼,朝萧雨规看去。
“我知道了。”
那红色耳坠又一次露出落入萧雨规的视线,他听到了身边人的语气又带着熟悉的味道。
男子再一次起身侧过去,他朝着谢归蘅所在的大致方位伸出了手。萧雨规语气坚定,借着那为数不多的光才能依稀瞧见她的眼。
“所以......”
他顿了顿,将手又移近了几分。
“可以吗?”
谢归蘅仍是许久都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眼前的手。这姿势实在是难受,举起的手臂有些发酸连带着手指尖都带有颤抖,但他仍是坚持着没放下去。
不知从何处来了风,吹乱了女子眼前的碎发。狭小的空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交错响起,这手伸过来几分连带着萧雨规也靠近了几分。
对面的热流伴随着他胸前的起伏喷薄在她的脖颈。仿佛有些像是正抚平着那断头话带来的疤。
谢归蘅眨眼的频率错乱了几分,刚要伸手,却紧接着听到了墙外的声音。
“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地方,刚才怎么没看见?”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勤,刀发出的脆响不断袭击着谢归蘅的耳膜。她耳朵再一次覆上了墙面,可却忽略了旁边萧雨规有些不耐的面孔。
“诶!给个……”
他刚欲说话,便被人用手堵住了嘴,剥夺了说话的权利。女子突然冲过来打断了他的声音。
萧雨规眼神微微睁大,见到了她仍挂着红色的眼中吐露出警告与危险的意味。
他意识到了问题,可不料仍是反应仍是迟了大半。
墙外那巡逻之人的脚步声已经可以不用隔着墙壁便能听得清楚明白。萧雨规回神对上谢归蘅的视线,隐隐约约见到了她五指并拢朝着脖子出虚空地划了一划。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人的话,便杀了。
手中被塞入了一个冰冷的物体,耳中传来了巡逻之人的谩骂与抱怨。萧雨规和谢归蘅略微错过了身子,一左一右。
他余光扫到了她许久未用的软刃如今被抽出了一截。
一如那天,二人初见时的那样……
散发着银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