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按照原本约定的方法在学。
小陈老师诚惶诚恐地发现自己第一次教的班均分能跟文科班媲美后,瑟瑟发抖。
“是你们强,不是我教得好。”她说。
周池月指出:“不会啊,其实小陈老师您刷的题比我们还多吧?而且就不会像以前的有的老师说‘A不符合题意,B、C与题无关,因此选D’这样敷衍我们。”
“这个……”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因为我准备明年考编,敷衍你们,也是在敷衍我自己呀。”
“不管怎样,你讲得真的很好啦!”
英语老太摸着老花镜查看成绩,把徐天宇拎到讲台旁边重点关照。
她还与时俱进在电脑上下了个“天学网”,每天上课前抽两个人上去用app游戏对战,pk英语单词。
陆岑风这个臭手,每抽必中,车轮战班里的每一个人,独独输给周池月。
因此,他被老太取了个外号“陆唯一”。
数学课,李韫仪不再去9班听郝老师的课,周池月分析了她的错题,认为她基础补了上来,目前急需变通灵活性,所以她去了4班听张老师的课取经。
林静则是在某一天发现,他们五个人交上来的“写生本”都写了同一件事——日出。
人不同,风格不同,性格不同,观察角度不同,写出的文字当然也就不同。不过,恰恰这也是语文的魅力所在。
周池月的是:
「月缺终有盈满时,我们的影子也能长出共同的明天。」
李韫仪的则引用了汪曾祺的一句话:
「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徐天宇夹带私货:
「梦比优斯奥特曼说,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不到日出时刻,谁能确定看不看得见太阳?」
哇塞,不敢相信这是他写的的程度。
林嘉在似乎掺了点压抑,但好像还有被冲刷的释然之感:
「此刻我觉得,暴雨落下来也没有关系,至少还有太阳存在。」
最出人意料的就是陆岑风了。
年级近日风波林静也稍有耳闻。她特地拿了份0班的成绩单研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陆岑风这家伙在他们班语文倒一。
她无语了。
敢情就语文拖后腿呗??
然而,在看到陆岑风交上来的这篇“写生”,她忽然又觉得这孩子还有得救:
「十七岁是由什么组成的。有人跟我说,也许是试卷,梦想,秘密,遇见……
我想,我的十七岁,
迎风踏浪,荆棘同往,自由如风。」
人啊,果然还是得一群一群地聚集在一起,疯狂地做一件事儿,才能激发出潜能和内心深藏的渴望和少年意气。
林静啧啧摇头。
过了月考这个坎儿,就来到了艺术节。
关关难过关关都得过,他们也头疼,这要是不过可怎么办?
“真唱那歌吗?连撞三个班哎!”徐天宇扶额,“而且那天对着楼下即兴改词,我已经有点阴影了,真怕到时候在台上突然唱错词。”
李韫仪皱眉道:“换是可以临时换啦,反正我们也没怎么练……但是换成什么呢?年级二十几个班,我们上次抽签纸条上的歌大部分都被选了。”
林嘉在点头:“看过歌单,确实如此。换的话,也差不多。”
他们本来是很无所谓的,可这么多天下来,渐渐也觉得,既然以集体的名义去做了,那就好好地做。
这可能也是种由荣誉感而引起的胜负欲。
周池月又开始烦恼了。
在一个新的节点,得再一次思考,眼前那么多条路该走哪条。她为此头痛。
不过,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同。
一向懒得应和的陆岑风提溜着椅子加入进来,曲着一条腿踩着横杆,看起来跩得不行。
不过,大家现在都知道了,他这副样子也只能骗骗无知的小女生。毕竟年纪小一点都喜欢bking酷哥。
陆岑风,bking不好说是不是假的,傲娇冷脸怪绝对是真的,嘴硬心软,外冷内热。
刚接触的时候大家还老老实实叫大名,现在已经放飞自我,随意呼唤昵称了,因为知道他不计较。
徐天宇一如既往叫“风哥”,李韫仪折中叫“陆哥”,林嘉在稍有创意,把“岑”字的“山”单提出来,叫“山风”。
周池月还是叫本名。
除了脑子不行篡改拼音的那一回。
“怎么?”她问,“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陆岑风:“嗯。”
周池月翘首而待:“什么?”
其他三个:“什么?!”
介于他们目光太过灼热,陆岑风一秒做了八百个假动作,显得自己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找得到已经发表却没被别人用过的曲子,除非——”
“除非?”
“除非自己原创一首歌。”他撇过眼,不太自然地说,“我们的歌。”
我们的歌。
只专属于我们。
独一无二,非我不可。
这听起来太有吸引力了。
“但是陆哥,我是音痴,不会写……”李韫仪弱弱地掐灭了自己的想法。
徐天宇也接道:“太专业了,我也不会……”
周池月心想我好像听不懂人话了。正常高中非艺术生,能随随便便说“写一首歌”……吗?
他丢过来的眼神太过直白,周池月读到了:这难吗?脑子里有旋律不就写了?
其实也不无道理。正常学点乐器懂点乐理的人,写首歌不算特别难。甚至套旋律用万能和弦的话,一天写出上百首不成问题,这些俗称网络口水歌。
以前她做梦梦到旋律,醒来之后还用琴还原了一下,不过连不成一首完整的歌曲就是了。毕竟一首完整的歌,还要编曲、混音、和声……
不过,只是个普通的艺术节,应该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做一首简单的似乎是可以的。
《北京东路的日子》,就是由高中生作词作曲,后来还火遍了大江南北。
有先例,周池月心里暗自点头,可行!
林嘉在弯了弯眼睛,手肘搭在陆岑风肩上:“山风啊,你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已经偷偷写好了个曲子雏形吧?”
陆岑风嘴角一僵。
“我猜中了?”林嘉在笑。
“……嗯。”陆岑风岿然不动。
周池月恍然想起那天在白马湾公园,他带着耳机,不知道在手机某软件上忙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
没准儿,他是怪罪自己的坏手气,才什么都不讲,默默地先准备好备用方案,想要兜底。
他这个人啊……光做不说。
非要等别人先开口,才仿佛等到了个契机,一脸不在乎地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冷着语气问“你们需不需要,不要我就收回去”,好像别人欠了他似的。
但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希望别人说“我需要”。这根本就是傲娇啊傲娇……
“那就,试试?”周池月问,“既然你已经准备了,那有demo听吗?”
这话一落下,空气静了。
陆岑风撇开脸,动了动手指,黑笔在指尖转得飞快。
几秒后。
他毫无起伏地说:“不会作词。”
怎么还听出了一股委屈劲儿呢??
“没关系,我们一起来写。”周池月把那支笔从他指缝中抽出来,点了点头,通情达意地问,“你是想让大家讲这句话?”
陆岑风:“……”
说不出口的别扭都藏在欲盖弥彰的顾左右而言他之下。比如——
“不会写词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们一起。”
她好心地说:“下次帮你翻译,我可要收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