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扫过一眼,没有在那颗篮球上停留太多时间,邱露露说这个题型讲过很多遍,但他真的看不懂,干脆把之前做过的题全部找出来复习下。
今晚必须解决!
夜里蚊子多,夜鸟和树蛙也多,各种不同的声音交织。
邱露露觉得还挺热闹的,不像她的家乡,寒冬总是占了一年六个月,夜里既没什么人,也没什么除了寒风以外的声音。
她便一直想离得远点,去有人气又繁华璀璨的大城市,学习就理所当然成了最好的出路。
左手上的碳笔被磨得很尖,十根手指的指缝都是黑色的碳粉,落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时流畅得仿佛那些数字字符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般。
她常年兼职家教,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学生,比牧亮难教的大有人在,但她却总在他身上压不住脾气,大概是没给她交学费?
“啧。”
她停下笔,往铁皮炉子里塞了两块木柴,又往外挪了挪,身子微微探出庇护所。
抬头、看天。
果然如牧亮所说一片漆黑,每晚都能看到的星星似乎在今夜藏进了云层深处,视野所见只有她身处的庇护所散发着温暖的橘色火光。
就像深海上的灯塔一样。
她遥遥望了许久,然后缩回身子,野外有太多蚊虫,还是待在她的蚊帐里更有安全感。
邱露露的新人礼包除了手表、雨伞,就只有一个小巧的烧火铁皮炉子和一把剪刀,没有能作为庇护所的工具。
而她一开始搭的简易三角形庇护所自从漏雨后就不适合继续住人了,潮湿引来了太多多足虫。
有一次半夜醒来,红色的微小火光摇曳,她看到一条黑色蚰蜒从她身下铺着的树叶松枝穿过,那密密麻麻的步足每一对都极长,几乎堪比整条虫身。
那也是她在无人海岛上发出的第一声尖叫,第一个惊恐无眠的夜晚。
从那以后,她似乎与多足虫绑定了某种孽缘关系,即使拆了整个庇护所,也总会在身边各个角落发现其他多足虫的踪影。
这种情况直到兑换了蚊帐才变得好起来一点,至少不会有从她身上爬过的风险。
但长夜如此漫长,黑暗中任何细微的窸窣响动总在她心里不断滋生着什么,让她每晚都难以入睡。
也许,这种无助的孤立感才是他们这些玩家最大的挑战吧。
但直到有个笨学生突然找到她,请求她每晚抽出时间教他数学,她仿佛回到大学时兼职家教、做备课笔记的日子。很累但很充实,她可以靠自己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拥有一立足之地。
邱露露突然又提起碳笔,用一块沾湿的羽绒棉擦去今晚在青石板上写下的题目,然后画下一幅星座图。
【邱露露:偶尔也要劳逸结合,题先不算了,今晚我们来讨论星星吧。】
【牧亮:啊?】
【邱露露:啊什么?老师的话你不听了?】
牧亮盯着算了一半的题,然后放下笔,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坐起来,盘起腿,在帐篷上拉开一道细细的缝,清冷的风将夜吹出错落有致的黑。
天空依然一颗星星也没有,但随着那道声音娓娓道来,他仿佛看到一个英勇的猎人举着长矛,牵着两头猎犬,追赶大熊和小熊。
【邱露露:它们就是猎犬座、大熊座和小熊座。】
邱露露的声音在黑夜中像一支轻柔的曲儿,声声入耳。
牧亮认真倾听着,等了一会儿,好奇地追问。
【牧亮:那猎人呢?叫猎人座?】
“噗嗤!”
邱露露捂着嘴,脸因为憋着笑涨红了一片,大而圆的眼也泛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邱露露:哈哈哈……】
牧亮听着那头的笑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嘴角却不由地翘起。
随着邱露露的笑声停止,她的声音又变回平常严肃认真的语气。
【邱露露:咳咳,猎人不是猎人座,它叫牧夫座,它有一颗最亮的星。】
【邱露露:牧亮,离开海岛后好好学习,我相信你也会是牧夫座里那颗最亮的星星。】
邱露露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牧亮突然抽了抽鼻子,抬起头,带着水汽的风悄悄浸湿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