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的山谷中，一道黑影快速略过，灵活避开沿途光秃秃的树干，来到山脚位置，渐渐放缓速度，直到安稳停下。

绿草从雪橇上下来，攥住前边的拉绳，吸溜着鼻涕说：“我先拉。”

“好，到前面那颗歪脖子树到我。”雪橇上端坐的一个小野人回复，语气意犹未尽，“然后到小溪。”

“嗯。”被叫做小溪的小野人回答，声音弱弱的，包裹在兽皮底下的眼睛却闪着光。

简单商量好，绿草立马弯腰吭哧迈开步子，雪橇摩擦着积雪发出吱嘎的声音，直行了大概两百米再拐个弯，一颗高大的歪脖子树出现在几人眼前。

“到你了长毛！”绿草喘着气,长毛利落起身，两人兴致勃勃地交换了位置。

半小时后，雪撬在一片宽阔的雪白平地边缘停下，三人陆续从雪车上下来，绿草刚准备朝着湖中央的一团人影过去，被小野人拉住胳膊。

“我们可以过去吗？”小溪小声说。

“可以的。”绿草满不在乎地回答，拉起小野人的手，“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帮什么忙？”长毛吸了一下鼻涕。

“看看就知道了。”绿草回答，“你们来之前我每天都帮忙捕猎。”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个小野人踏上冰湖。

寒季正式来临，大雪下了整整两天三夜，林森当天夜里被冻醒，睁眼就看见墙角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几人，还有身边的绿草，见他醒来立马睁开眼睛，显然是没睡着。

见状，他犹豫几下，起身往火堆里添柴，一米高的火焰窜起，热意从山洞中央扩散开，林森坐在火堆前，沉沉看着不敢上前的几人，良久，还是主动出声，“过来。”

说完就睡下，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照常外出，却发现山洞门怎么也推不开，绿草过来费力解释白天，才知道是积雪堵住门口，大雪还要持续整整两天。

林森被迫留在山洞，漫长的等待中，尝试两次推开门，透过门缝窥见洞外仿佛世界末日的一幕，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天空暗沉，大雪纷飞，白昼恍若黑夜。

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两天后他由绿草提醒强行推开木门，看见的却是天地宽阔，晴光映雪的景象，山谷里，除了白雪覆盖，一切如常。

不过大湖倒是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他一人费力凿了一个小时就只刮下一层碎冰，再三权衡，林森回到山洞，叫上两个残疾的男人来到湖边，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至于乘着雪橇从山洞驶下的几个小野人。

林森被困在山洞的两天做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用木板拼成的雪橇，他只在早上演示了一次，三个小野人立马领会，练了一上午，壮着胆子就从山洞往下滑，索性没有翻车。

越靠近湖中央，绿草渐渐看清忙碌的三人在做什么，不过他不等开口，林森先看过来。

“我们来帮忙。”绿草解释，扬起一个笑容，小溪和长毛一怔，悄悄往绿草后面躲了躲，林森这才分出那个是绿草。

“不用。”林森说。

“啊？”绿草表情一滞。

林森拒绝地太干脆，他站在原地愣愣看着林森，半晌，带着两个小野人离开，林森抬眼看一眼几人离开的方向，埋头继续凿冰。

有了两人的帮助，凿冰的进度快了许多，不过两个小时，一个半米宽，一尺深的圆形冰坑出现在林森眼前，雪白的碎冰之下，偶尔露出一点暗色，林森扬起骨刀对准那点暗色猛地一击，一股水流汩汩涌出。

见此，几人加快凿动的速度，石刀，骨刀，尖石轮番砸下，刺骨湖水四溅，落在林森裸露的皮肤上，他毫无所察，机械地挥动骨刀。

很快，涌出的湖水与冰面齐平，雪白的湖面上多出一个幽暗的冰窟。

林森起身，拉出背篓里的渔网，顺着冰窖一点点下到湖中，把手中的手绳递给旁边的男人。

男人垂眼看着林森递过来的藤蔓，没有立马接过。

“你留在这里，拉着它，不要放开。”林森解释，“一会儿我会回来，拉起来，有鱼。”

闻言，男人接过藤蔓，林森目光在对方伸出的完好左手上不经意瞥过，背着背篓，回头看一眼旁边的虫一，示意对方跟上。

回到湖岸，林森取出背篓里事先放进去的两对踏雪板，一对递给背后的男人，一对弯腰穿在脚上，穿完回头看一眼男人，确定对方也穿好，重新迈开腿。

大雪让林子完全变了样，积雪足有小腿深，完全掩盖了林森之前布下的陷阱，他照着回忆在雪地里摸索了一个多小时，勉强找到十几个陷阱，也意外收获了三只小兽，冻得梆硬，砸在树上咚咚响。

林森反手把小兽丢进背篓，收集了扒出来的材料，在雪地上布置新的陷阱。

“这是你的捕猎方法？”虫一在一旁，看着林森凭空从厚厚的积雪拉出一只只小兽，惊讶地差点没有维持住表情，见林森现在的操作，恍惚反应过来，忍不住发问。

“嗯。”林森回答，头也不抬，手里动作不停，丝毫不避着虫一，连着布了五六个陷阱，见男人没有再要问的，主动开口，“你学。”

“……”男人愣了一下，定定看着林森。

“你学。”林森重复，顿了一下又补充，“寒季捕猎，安全，又用。”说完，顾自继续，他布置的陷阱并不复杂，两个小野人在一旁看一会儿都能学会，用不着特地给男人讲解。

果不其然，林森话落，男人只在原定站了一会儿，目标明确地走到旁边搜集了布置陷阱需要的材料，分毫不差地复刻了林森的动作，有过之而不不及。

林森彻底收回目光，专注自己手下。

两人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两个小时，因为踏雪板留下了一大串‘非人’的脚印，原路返回，快要出林子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虫一忽然开口。

“我可以把你的捕猎方法告诉其他人吗？”

听见声音，林森下意识转头，对上对方仅剩的一只眼睛。

“嗯。”林森回答，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学会布置陷阱的方式，方圆十里都布上天罗地网。

“谢谢。”男人回答。

“嗯。”

回到湖边，林森取下踏雪板放进背篓，虫一紧跟着取下，递给林森，林森摇头，“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