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一旁听得怔怔的,手拿着茶碗半天也没动作。
却听一声:“我信我信,兄台你继续说。”
循声看去,方才还同她们坐在一处的储衙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隔壁桌去,和那两个陌生男子称兄道弟起来。
那青衣男子见少年这般殷勤,顿时找回些颜面,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打开折扇摇了起来:“这位小兄弟是个明白人,我渝州包打听可绝非浪得虚名。”
储衙内满脸堆笑:“兄台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又问,“敢问兄台知不知道这白家三人都是怎么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青衣男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压低音量,神秘兮兮地道,“说不定就是那白石村村长干的,又让自己的浑家跑过去装作发现尸体,其实就是贼喊捉贼!”
储衙内百转千回地“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听了这么多,杨灵灵三人现在基本能够确定,系统所说的白石村灭门案,应该是眼前这起案子,而非调露九年玄明涉事的那桩旧案了。
虽然也想继续打探关于此案的消息,但见天色不早了,沈南南向几人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城吧。”
几人仰头将一口喝完了茶,沈南南将茶钱放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储衙内见状,立马起身跟了过去。
待几人上均了马,储衙内不解地问道:“我看沈姑娘和冷姑娘都是公门中人,难道对白石村这个案子不感兴趣吗?”
沈南南余光瞥了眼冷砚冰,见她只拉着缰绳不说话,便解释道:“储公子,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此处也不便细说。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此处离城门还有些距离,我们还是尽快回城吧。”
储衙内努了努嘴,虽不明白沈南南话中何意,也依旧打马跟在后面。
*
进了城门,已是酉时三刻。
现下天色已晚,加之出城一趟,并无什么实际进展,县太爷又在府中侍疾,不便前去打扰,于是几人便准备打道回府。
沈南南、杨灵灵、冷砚冰三人要回城西紫金坊,而林冬青住在隔壁昌盛坊,故而几人进了城门后依旧顺路。
几人先去西市的赁马行还了马,沈南南便对储衙内道:“储公子,你进城可有什么打算?”
储衙内向几人行了个叉手礼:“多谢几位姑娘,在下想要先到附近的客栈歇脚,几位姑娘可有什么推荐吗?”
沈南南给他指了方向:“前头那家‘有朋’客栈还可以。”又担心地道,“你包裹都被偷了,还有钱吗?”
储衙内感激道:“多谢沈姑娘挂心,重要的东西在下都贴身收着,未曾丢失。”
对众人笑道,“那几位姑娘就此别过,待在下稍加整顿,明日定要好好谢过几位姑娘。”
沈南南几人都道:“储公子慢走。”行礼道别后,转身各自回家。
与林冬青在岔路口处分别,进入紫金坊内走了有一会儿,眼前便是自家院子了。
沈南南看两家门前的灯笼依旧黑着,便扭头问杨灵灵:“一会儿吃啥?”
杨灵灵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困得很,有啥吃啥吧。”
这个时辰,她阿娘只怕又去施姑娘家了,估计也不知道她今晚回来,不一定给她留了饭。
沈南南拉着杨灵灵,笑道:“实在不行看厨房里还有没有什么菜吧,咱们一起做些来吃也成。”
杨灵灵“嗯”了声,摸出钥匙开门,几人便径直抹黑到了厨房。
刚刚推开厨房门,却感到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脚边,杨灵灵的身体瞬时僵住,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白日里驿站那青衣男子的话——
“听说那男的头都被砍断了,头还在地上滚呢……”
黑暗之中,仿佛看到那血淋淋的头靠在自己脚边,猛地转过来,露出张开的血盆大口,以及一双满是黑血的双眼。
“啊——!!!”
杨灵灵忍不住惊叫起来。
前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沈南南只能感到杨灵灵的身子猛地一个抖,又被身侧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吓了一大跳,也跟着叫了起来。
冷砚冰被前头的动静吓得一个激灵,三两步上前,挡在她俩身前,环顾四周。
习武之人的视觉比常人更加敏锐,冷砚冰警惕地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低头定睛一看,笑了一声,心想原来是这个罪魁祸首。
将那圆滚滚的东西从杨灵灵脚上捡了起来,举到了杨灵灵和沈南南眼前。
杨灵灵叫够了,眯着眼一看,嗐,原来是只大西瓜!
她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沈南南嗔道:“你才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说着,摸出火折子,走进去想要把厨房的灯点上。
冷砚冰一手拿着西瓜,越过杨灵灵跟着沈南南走了进去。
“诶,你们等等我啊……”
杨灵灵连忙拉住冷砚冰的衣袖,紧挨在她后边亦步亦趋。虽是虚惊一场,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沈南南见了,忍不住偷笑:“你在自己家也害怕?”
“说得好像你刚才没叫似的。”杨灵灵哼了一声,走到最里头去。
此时,沈南南刚点上一盏油灯,厨房内光线昏暗,更能将对面院子那微弱的灯火看得清楚。
她心头正感到疑惑,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连忙转头看去,一个身影竟猛地闪现在门口。
“啊——!!!”
沈南南手中拿着烛火,第一个看见来人,登时惊叫起来。
那人身形高大,将外头的月光挡得严严实实,里头烛光昏暗,令人完全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依稀瞧见,那人手中提着一把利剑,杀气腾腾。
冷砚冰反应迅速,闪身挡在沈南南之前,警惕地看着门边那不速之客,紧握刀柄,随时准备迎敌。
杨灵灵站在窗边,越过冷砚冰将那来人快速地打量了一番,瞧见了昏暗烛光下,他腰间那半枚晃荡的凤血玉佩。
回忆了一瞬,她弯下腰,从脚边的篮子里摸到颗圆圆的东西,猛地向那来人狠狠地掷了过去。
不知什么带着辛辣味儿的白影从耳边“唰——”地一声飞了过去,冷砚冰和沈南南愕然地转头,惊讶于杨灵灵的胆子怎么忽然就大了起来,还未与她们商量便敢贸然行动。
门口那人眼疾手快,一个反手,那圆圆的东西便已在其掌中了。
正当沈南南无尽惋惜那暗器不起作用时,只见门口那人垂下眼眸,将掌中之物定睛一看,语气疑惑。
“大蒜?”
嗓音醇厚而低沉,且有些熟悉,沈南南回忆了一瞬,脑子却有些宕机。
杨灵灵走过去,伸手在沈南南眼前晃了晃:
“你自家阿兄也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