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扶额:“去年有个一级客户订制了一台情人机,当时是根据客户提取的记忆订制的,昨天打电话说机器人变了,具体哪里变了却说不上来。已经送去维修部检测了。你过去看看是什么问题,顺便拷份编程回来。”
一听是工作,阿陶松了口气,“我马上去。”说着就走。
许多叫住他,“谢谢……你的菠萝。”
“不客气!”阿陶露出洁白的虎牙,笑得格外开心。
真是个小孩子,开不开心全写在脸上。许多也笑了。
喝完那杯凉透的咖啡醒了醒神,许多打开钱来的定位程序,这是今早出门前拷贝过来的。
用新程序替换旧的,再加几级密码,就没人能找到它了,但比较费时间,得敲代码,其实直接拆了定位系统更好。
定位系统是机器人的一部分,摘掉了,就像人类少了肾,能活,却始终少了一块,体内空荡荡的。
许多老老实实敲代码,视线瞥了眼钱来的定位,出乎意外的,它的定位在很远的城北——去那么远做什么?
他在脑海里思索城北有什么——他很宅的,除了上班加班,很少出门,偶尔被何修拉出去吃个夜宵,名正言顺叫体验久违的夜生活,然而最远不过小区背后那条街——城北有什么?许多想了大半天都没想出来。
哦,有黑市,听何修提过几嘴。但钱来肯定不是去黑市的。许多搜了一下城北,排行榜第一就是主城最大的家居市场——用料扎实、性价比高、设计多样化、服务态度好,据说能在里面逛七天七夜,带酒店的那种。
钱多去的应该是这里,估计在买锅啊碗啊之类的。许多想起那个可爱的奶黄色新锅,忍不住笑了笑,连带看手边的菠萝都顺眼了几分。
替换定位系统时,扫到了钱来曾经常去的几个坐标,其中一个是他所在的小区,还有小区外面那条街——钱来曾经和他同小区呀?
许多有点诧异,只扫了一眼,就将定位系统全面覆盖过去,毕竟那是钱来和它顾主的隐私,偷偷看不太好。
下班没几分钟,何修绕过来叫他下班。许多的代码还没写完,定位程序的代码不难写,但中途处理了两份文件,给耽搁了。他说加会班,让他先走。
何修凑过去看,“给你家机器人的?直接拿公司的往上面套呗,都是市面上最新版的,重写多浪费时间啊。”
“我做了点变动。”
“哟,开小灶啊?行啊多多同学,出息了,学会……”何修从半开的办公室门瞧见了一个人,正松着领带往电梯那儿走,何修拍拍许多的肩膀,“你慢慢写,我先走了。”
说着,向电梯冲了过去,赶在电梯关门前,插进一条腿,对里面松着领带的陶乐灿烂一笑,“巧啊小学弟,下班啊,正巧,我也下班,一道呗。”
陶乐又把领带系了回去,笑眯眯叫了一声:“学长。”
唉,真乖。
两人勾肩搭背地站在电梯里有说有笑,不知道何修又说什么,陶乐往许多办公室看了一眼,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两颗虎牙白脆脆的。
许多严重怀疑何修打着找他下班的幌子,其实是来找陶乐的。
咖啡杯空了,手边的菠萝传出浓郁的甜香味。许多有点想念钱来做的蛋饼了,一想起蛋饼上裹着的油辣子,没吃午饭的胃更饿了。
他加快速度。
写完时,天黑透了,五彩斑斓的电子光从对面顶楼放射性打出去,在高楼大厦漆黑的玻璃上反射出斑驳的彩影,世界是绚丽多彩光怪陆离的。
那片陆离的光影里,许多隐隐约约看见楼下有个人,大概是人吧,站在花坛边,一动不动。许多去接水前站在那,喝完水冲完水杯回来,还站在那。
明明看不清,但许多有种预感,站在那里的人好像隔着几十米的高空,在看自己。
许多摸到眼镜,走到落地窗前,斑斓的五彩光影中,钱来的眉眼有种令人荡魄心魂的惊艳。
路过的人纷纷投去钦羡的目光,然后窃窃私语。
钱来就像感受不到,站在那儿,望着他的方向,手里拎着水壶,磨砂铝制的,很老头子的款式,与它那张脸、周围来往脚步仓促的白领们格格不入。
它是专程来等他下班的,看样子等了很久了。
许多匆匆关上电脑,抓起外套跑了两步,又折回去带上菠萝。
“你怎么来啦?”他朝钱来跑过去,没吃饭,跑得累,气喘吁吁。
钱来抹开手腕,金属表盘浮现出来,怼到许多眼前,“我问过了,你们公司下班时间是下午六点,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加班两个小时十五分钟,加班费多少?日结还是月结?”
“你好意思问加班费,今早那个菠萝——不,昨晚你去何修家‘借’的那个菠萝是怎么回事?”许多特意将“借”字咬得格外重。
钱来的视线轻飘飘地飘远了,状似没听见。
好样的,原来它心知肚明那颗菠萝死贵啊。
许多气笑了,“敢做不敢说?”
钱来说:“你是不是没午饭?很饿吧,我熬了山药排骨汤,你先喝一点,我们回家做饭吃。”
“腻死了,谁要喝你的排骨汤。”许多把菠萝和外套塞它手里,拽过那个老式的铝制壶,拧开喝了起来。
别说,还怪好喝的。
许多抱着喝了大半杯,热得人出了一点汗。身前的钱来没声响,他放下水杯,就见钱来静静望着他,在看什么——是杯口的油珠沾到脸上了吗?
许多尴尬地摸了摸脸,问它看什么。
钱来伸出手,指尖贴在镜片上,轻轻抹去热汤晕出的浅浅白雾,连带他鼻尖浸出的一点汗珠一起抹掉,露出他镜片下漂亮的眼眸。
“真好看。”
“什么?”
“你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