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飏跟着往旧馆里看了一眼,挺热闹的,人不少,学员似乎比新馆那边的年纪要大一些,动作之类的也要漂亮不少。
“邹飏?”违建那边传来了老妈震惊的声音。
“妈。”邹飏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老妈手里拿着一捆菜,站在违建门口看着他。
“阿姨好!”刘文瑞他们几个喊着打了招呼。
“你怎么……你们……”老妈说到一半突然生气地转身又进去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们这儿等我。”邹飏拦了一下正想过去的刘文瑞。
这的确是个厨房,一半厨房,还有一半放着张长条桌子,应该是餐厅。
邹飏走进去的时候,灶上正煮着饭,老妈站在洗菜池边,狠狠地一下下揪着菜叶子。
“我路过。”邹飏走过去,靠在了案台边。
“少放屁,”老妈没看他,“你这辈子都没来过这边儿,你还开着导航上这儿来路过了?”
邹飏没说话。
“视察完了吗?”老妈扔下菜,转头看着他。
“新馆看了一眼,”邹飏说,“这边儿还没看呢。”
“去看去看去看,”老妈把他往外推,“你去看,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个讲解员!”
“我就是担心……”邹飏还是靠着案台,老妈推了几下都没推动他。
“我还用你担心吗?”老妈皱着眉,“再说了,什么担心,说白了不还就是信不过,跟你亲爹一样觉得你妈是个没脑子的人……”
有人走进了厨房,老妈的话停下了。
“这是……”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邹飏吧?”
“嗯,”老妈撑着案台,“我儿子,邹飏,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吕叔。”
“吕叔。”邹飏打了个招呼。
这个吕叔长得挺憨厚的,很像一路过来时街边任何一个小店的老板,但身形和走路的姿态能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
“这边儿不好找吧,”吕叔说,“你也没给你妈提前说一声,她就能在那边儿等你了。”
“他要视察的。”老妈还是不高兴。
“看看也正常嘛,”吕叔笑着冲邹飏招了招手,“我现在要去外面接个新学员,先找个人带你参观一下?”
邹飏没出声,看了老妈一眼,沉默地跟吕叔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看到门口蹲着一条狗。
黑色的,巨大的狗。
“我操。”邹飏退回了厨房里,怕狗的他这一瞬间感觉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杜宾!”刘文瑞在几米开外冲这边喊,“是个杜宾!”
这人喜欢狗,但这会儿也没敢靠近。
“回窝去,”吕叔冲狗挥挥手,“别在这儿蹲着。”
狗站了起来,退了一步,但没走。
邹飏凝固在厨房门边。
训练馆那边传来一声口哨,狗耳朵一夹,立刻转身跑了过去。
樊均站在那边,冲墙边一个木头小屋一指,狗很听话地钻了进去,转身头冲外原地趴下了。
“别怕,这是樊均的狗,很听话,胆儿也小,”吕叔笑着说,“别怕。”
“嗯。”邹飏走出厨房。
“均儿!”吕叔冲着樊均喊了一嗓子,还招了招手。
声音之大,让邹飏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耳膜的震颤。
这个武馆的人都什么高音喇叭的风格。
樊均往这边走了过来,吕叔转脸冲邹飏笑笑:“让樊均带你看看吧,你也能放心些,我们这儿虽然旧点儿,但肯定是正规的,二十年了都,这儿的老邻居都知道……”
正好走过来的刘文瑞他们听到这话,眼神迅速往邹飏这边递了过来,虽然本来他们就是来“踢馆”的,但吕叔这么一挑明,倒有些尴尬了。
“就……不用……”刘文瑞这话是看着邹飏说的,“了吧?”
“行,”邹飏没接他眼神,只是摘下眼镜,低头吹了吹镜片,“那看看。”
虽然吕叔人看上去挺老实,话说得也挺真诚,但邹飏本来就是带着成见专程来的,谁都能看得出来。
那就看能不能打破成见呗。
“你们先转转,我马上回来,”吕叔笑着,又看着樊均,“那边现在谁带着呢?”
“猴儿。”樊均说。
他的帽子已经没戴着了,这会儿能看清整张脸。
鼻梁上还有一道横向的疤。
此时此刻樊均脸上的表情跟他的话一样淡,配上脸上位置很悬的两道疤和他那条大狗,仿佛是这家武馆的专职打手。
吕叔往外走了,樊均带他们进馆参观的时候,脸上才终于有了点儿动静。
他冲邹飏一偏头,扯了扯嘴角:“来吧。”
几个人跟着樊均走进了训练馆,气氛生硬而严肃,仿佛是来考察教学水平的家长。
“老学员都在这边儿,”樊均说出了一小时之内最长的一句话,“新学员在商场那边儿,环境比这儿好,交通也方便些。”
“哦。”邹飏应了一声。
这边儿学员的水平的确是高出不少,哪怕是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孩儿,看着都挺有样子。
樊均在场地边站定了,没再说话也没动。
邹飏感觉他大概是在思考参观内容,毕竟这个场馆进来之后就已经一览无余了。
“去那边儿看看?”李知越打破僵局,指了指场地尽头,那边放着不少训练器材,什么沙袋速度球之类的,还有一排武器。
“好。”樊均带着他们往里走。
跟刚才在街上带路的时候不同,这会儿樊均没有埋头往前走,而是放慢了速度,身体也微微向右侧偏着,似乎是在留意着他们的动静。
“你在这儿干多久了啊?”刘文瑞问。
“一直在这儿。”樊均说。
“哦。”刘文瑞应了一声。
“你们这教的是散打吗?”张传龙也加入提问环节。
樊均点点头:“也有别的。”
“多大能来学?有年龄限制吗?”李知越问,“这玩意儿是不是童子功?”
“学着玩什么年龄都行。”樊均说。
“到时我们来报名,记得给点儿折扣。”张传龙说。
“好。”樊均应了一声。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器械区,几个人一块儿看着沙袋沉默着。
邹飏知道他们几个想玩,但因为不熟,也不知道人家这儿有没有什么规矩,只能由他这个多少还跟武馆有点儿关系的人开口。
“能……”邹飏转头看着站在他右边的樊均,“玩一下吗?”
樊均转过头也看着他,顿了两秒,又侧过身,右脸转向他,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说实话邹飏这会儿已经无法判断这人到底是不是在挑衅了,心里的火忽闪忽闪明明灭灭。
他盯着樊均的侧脸:“能玩一下这些东西吗?”
“可以,”樊均说,“训练区换鞋,你们脱了就行。”
邹飏没再出声,李知越和张传龙已经开始愉快地脱鞋。
樊均看着邹飏,大概是觉察到了他的不爽,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左边耳朵:“我这边儿耳朵……”
“嗯?”邹飏看着他。
“不太听得见。”樊均说。
邹飏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