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瑾闻言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谭金宝几人的案子,你又总是躲着我.......我实在是没找到机会,这才没能跟你好好解释。”
“还有所谓‘未婚妻’的事情,让你恼怒伤心都是我的错,不过这件事另有隐情,不只是一桩婚约那么简单。我确实没来得及跟你说起,但这并不是我要刻意隐瞒,你要相信我——”
见陆秀才听到“未婚妻”三个字,脸色变得更臭,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肯看他,郑瑾不由得苦笑:要是你这些日子肯让我开口说句话,此刻大概已经什么话都说开了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郑瑾脸上却没显露出来,只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本朝太.祖一代,有郑家一门接连出了两位首辅,声望卓著,天下闻名,不知你可曾听说过?”
陆茗点点头,想到县令大人的姓氏,不由得迟疑道:“那个簪缨世族的郑家,该不会就是你本家吧?”
郑瑾无奈一笑:“正是。不过如今郑氏早已没落,族中子弟出仕为官者寥寥,而且大都官位低微,哪里还有半点开国时的荣光?”
原来当年郑氏因为锋芒太过,被皇族所忌,一门双首辅的荣耀显达之后,紧接着就迎来了长达百年的压制和打击。加上郑氏后代里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人才,一代代就这样没落了下来。
而郑瑾本人,正是当年太.祖朝顶层大族郑氏的嫡枝后辈。
自此,县令大人从小经历的一切终于在陆茗面前缓缓铺展开来。
说起来,郑瑾的身世很有些俗套。正如某些话本子里说的那样,他有一个祖上荣光显耀,现在却颇为落寞的姓氏出身,有一个才智平庸性子又糊涂的父亲,还有一个在他幼年时便故去的慈祥母亲。
以及后来被他父亲娶作填房的小官之女的继母——在几年后又给他添了两个弟弟。
继母有了亲子傍身之后,就不耐烦再掩饰本性,将郑瑾看作了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郑瑾背后站着他的外祖一家,继母入门的时候他也已经懂事,本身又自有一番际遇,于是就这么磕磕绊绊地长到了十岁。之后,郑瑾在外祖父的支持和帮助下,离开了郑家,开始出门游学。
在此期间,郑瑾遇到了将他视若亲子,对他一直器重有加的授业恩师——当朝内阁次辅,时任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的张伯忠张大人。
不过那个时候,张大人还没有现在的高位,他只是一个受上官牵连,被迫从一任通判的位子上卸职回家,心中郁郁不得舒展,于是来到邻省的鹿山书院找老友喝茶聊天的闲散居士。
彼时的郑瑾只有十一岁,因缘际会进了鹿山书院读书,而书院山长正是张伯忠的知交好友。
两人在某一次山长考较诸学子时第一次见面,郑瑾小小年纪却对答如流,应对极为出彩,让张伯忠印象深刻。
回到居处后,张伯忠犹然念念不忘,犹豫再三终是开口请山长老友相助,将郑瑾收入门下做了弟子。
从那之后,郑瑾就开始了在张伯忠门下读书的日子。二人朝夕相处两年有余,情同父子,感情十分深厚。
张伯忠后来得到贵人相助重新起复,将要离开的时候还在感慨:可惜我的女儿只有六岁,你们俩的年龄差距有点大,要不然我把爱女许给你又如何?
那时的张大人只是随口一说,郑瑾也没当回事儿,谁能想到这件事后来竟差一点成真了呢。
原来张伯忠起复后官运亨通,短短几年时间就入了阁,后来还成了当朝次辅。从此位高权重,声望显达,一时荣耀至极。只可惜人爬得高了,盯着他的人也就多了。
因为诚王一系有天元帝支持,来势汹汹,很有一番把太子赶下位,然后取而代之的势头,可太子一脉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而且又占了大义的名头,皇帝即便想要换个儿子做储君,也得顾忌一二。
于是中立派官员的代表张伯忠就入了皇帝的眼。据说皇帝打算下旨,把张家的女儿张三小姐明珠赐给诚王做王妃。
这个消息一入耳,张伯忠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他虽然对外的立场是中立一派,实际上更倾向于太子。张伯忠认为,太子性情宽厚,有容人之量,且惯于约束己身,有明君之相,因此一早就选择支持太子。
可要是他将女儿许给了诚王,自然会被人划为诚王一脉,之后必然会受到太子的忌惮,这立场可就微妙了。
更何况,虽然张明珠被称作张三小姐,实际上那是族中序齿。张伯忠子女缘浅,又与妻子极为恩爱,没有纳过妾,所以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而已!
张伯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女儿进诚王府,陷入夺嫡的漩涡中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