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程亲情概念薄弱,唯独对这个姑妈感情深。
在他爸妈最恩爱的时候,也是他年纪最小的时候,两个人你侬我侬地去度蜜月了。
只请了个不负责任的临时保姆照顾裴程,结果对方拿到钱就打麻将去了,给小婴儿一个人关在家里。
裴程哭得嗓子都哑了,还好下班回家的姑妈听见了那道已经细若蚊虫的声音,破门而入,拯救了那因为乱动被勒得脸色发紫的婴儿。
事后,裴程父母还将保姆告上了法庭,处理结果太久远他忘了。
他只记得姑妈认为他的父母才是最不靠谱的,于是将他带在身边整整三年。
直到他和父母一起搬去了林长赢所在的小四合院。
“好久不见点点啦,越来越帅了。”
姑妈轻柔叫着他的小名,那已不似年轻时候风华正茂的面容,因温柔的笑容增添了一分诱人亲近的慈爱来。
裴程也笑:“您才是越来越貌美了。”
俩人之间氛围和谐,衬托一旁的裴令宇倒像个外人。
他轻咳一声想找一下存在感,但另外俩人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姑妈只一味地夸赞裴程,裴程也只一味地回夸,让裴令宇吃了一肚子闷气。
“在县中还习惯吗?”
“习惯,同学和老师都很好,比在蓉城好得多。”
裴令宇听到这里迫不及待插话:“县中的师资怎么比得上七中?我看程轻也是疯了才想着把裴程转回来!”
“没你说话的份。”姑妈冷漠扫过裴令宇,顿时让他歇了脾气。
她又转头看向裴程,“学习不是成才的必要条件,但是是成人的必经之路,点点,你知道姑妈的意思吧?”语气严肃,神色认真。
裴程点点头:“我知道的。”
于是姑妈再次软了神色,拉住裴程的手,略带八卦问道:“学校里有要好的朋友吗?女孩子也算。”
裴程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哑然失笑之际,又莫名其妙想起那个总是苦哈哈之人。
他笑容一僵,眼底浮现起疑惑,半晌才慢吞吞开口,“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叫林长赢。”
“林长赢?”姑妈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说着,又低头去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摸索起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后,一张被封好的老照片被递到他的面前。
“是他吧!”
姑妈的声音惊喜,裴程看向照片,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几分。
只见照片上是两个紧紧挨着的小婴儿,一个皱巴巴地苦着脸蛋,正嚎啕大哭,而另一个白皙水嫩的,正嘬着手指,好奇地看着自己身边哭闹不停的婴儿。
裴程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那个像橘子皮一样皱的自己,而是那个水灵灵的…林长赢。
“哎哟,当时我就说,怎么会有小孩一出生就这么好看呢?你看我们点点,像个小老头。”
姑妈在一旁止不住地大笑,裴程愣愣出神,片刻后也止不住开始笑。
他的心底突兀升起一股喜悦来——原来,裴程和林长赢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认识。
两个关系要好的长辈和晚辈愉快聊起过去,没注意到一旁的裴令宇在听见“林长赢”三个字时骤然变化的神色。
思绪重新回到现在,裴程心底已经不见了怒气,他将背上之人往上掂了掂,又耐心叮嘱起一些注意事项来。
“家里有药酒的话,回去在脚踝上抹一些揉一揉,明天早上还疼的话,就等我背你去学校吧。”
“才不要。”
林长赢瘪嘴,被背去学校的话那他真的要晚节不保了。
对方又不说话了,小路寂静到林长赢能听见裴程那细微的呼吸声。
大腿根的位置是十足的力道,他没感到分毫颠簸,源于对方将他背得稳稳当当。
林长赢沉默许久后,声音极轻地开口说道:“你的手臂…没事吧?”
问题落在地上,半天不见有人捡起,直到俩人已经到了筒子楼楼下。
“林长赢。”
裴程声音冷硬地叫了他的名字。
林长赢还被背着,浑身不自在地想要下来,但对方铁了心不如他意,加大了力气将他束缚。
一通挣扎后毫无效果,还耗光了自己的力气,林长赢只能有气无力地威胁,“你放我下来…”
但裴程依然不管不顾的模样,话语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让那个人被警察看见打你,这样他就实际犯了罪,铁定被拘留,就算再出来也会顾忌再犯重罚而收敛一点。”
“先不说这样有没有用…如果,我是说如果,对方下手没轻没重呢?”
“砖块砸在你的脸上,毁了容貌?更或是,砸在你的脑袋上,受了重伤,伤…伤了…性命?”
裴程语气激动,动作又轻缓。
等林长赢意识到他的脚重新站在地面上的时候,那双蕴含着忧虑的眼眸已经离得太近。
“那个时候,我说‘你没事吧’,林长赢能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