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鹤洲请假回了趟家。
不是休息日,他本以为裴素丽在工作,但还没进屋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裴素丽没料到他这时候回来,抓起手边的水杯喝水掩饰,差点儿被呛着。
她平日里很少休息,除非真的病得厉害,梁鹤洲看着她烧红的脸,说:“妈,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咳咳……没事,就是小感冒,我吃过药了,现在的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你自己也注意。”
“还是去医院——”
裴素丽摆手:“不用,过两天就好了。你怎么突然回来?”
他拿过杯子添水,说:“有件事……”
“什么?”
他顿了一下,避着裴素丽的视线:“学校有个出国留学的项目,我……”
“你想去?”裴素丽接过他的话,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不置可否。
裴素丽紧接着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去哪个国家哪个大学,专业是不是不变,要做什么准备,要多少钱,要去留学多久。
他被问得措手不及,含糊着搪塞过去,裴素丽听后久久没说话,时不时咳上几声。
半晌,她握住梁鹤洲的手,又问:“去了还能踢球吗?”
梁鹤洲摇摇头:“不知道。”
“不是说过不久省里有足球比赛?”
“嗯。”
假如赢了球赛,签上俱乐部,梦想唾手可得,假如出国,一切都得从零开始,毕竟,谁会要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人来踢球?
裴素丽叹了口气:“妈妈知道你一直都想当足球运动员……你想走哪条路自己好好考虑,要是想出国,妈妈也支持你,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
梁鹤洲知道她在说谎,现如今两人生活都如此拮据,哪来多余的钱给他出国,难道要他在国外逍遥快活,留裴素丽一个人在这里苦苦捱着吗?
“行了,你快回学校去吧,这点事情电话里说就好,还跑一趟,早点回去,别耽误功课。”
他本想留下来做了晚饭再走,也被裴素丽拒绝了。没有回学校,去超市买了些菜去公寓,和燕惊秋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燕惊秋一见到他就黏上来,树袋熊似的挂他身上,说:“你回来好晚,我还想你去接我呢。”
晚上梁鹤洲照例去打工,早晨买了早饭带来,再带燕惊秋去上学。
很快就到了周五。
放学的时候程庭南问燕惊秋去不去喝酒,燕惊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跑去操场找梁鹤洲要回答。
往常梁鹤洲总是在场上训练,或者坐在边上休息,今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场外,衣服都换好了,见燕惊秋过来,拉着他便走。
“你今天怎么不踢球了?”
燕惊秋边走边回头看,见那天在更衣室碰见的一个队员抬脚把球往这边踹,像是故意的。
梁鹤洲反应很快,侧身挡住,稳当当把球踩在脚下,又踢了回去。
“没事吧?”
燕惊秋摇头:“怎么了啊,他们和你闹矛盾了吗?”
“嗯,不要紧,走吧。晚上想吃什么?”
“庭南说有家新开的餐馆,那儿的红糖糍粑很好吃,我想去尝尝。”
两人去到店里,人很多,等了一二十分钟才排上座位,燕惊秋点了一桌子菜,最后还打包了好几盒糍粑。
等回到公寓,终于说起正题,他咄咄逼人地要一个回答。
梁鹤洲摸着他的脸,想敷衍过去,便低头吻他。燕惊秋的心思一下子歪了,无暇顾及其他,手摸到他衣服里去,正要再往下探,忽然被一声重重的呵斥惊扰,他惊得身子一颤,像惊飞的鸟儿一样猛地推开梁鹤洲跳到了一旁。
回过头看,舒琼站在走廊里,大约是听见了动静刚刚从房间走出来。她风尘仆仆,一张画着淡妆的脸扭曲着,煞白煞白,燕惊秋仿佛能看见她额间青筋在突突直跳。
“真是……混账!”她说起话来没有了方才那一声喝的气势,嗓音喑哑,凌厉地扫了一眼梁鹤洲。
梁鹤洲的脸顿时烧起来,自尊心像泄气的车胎,他觉得仿佛自己是勾栏院里供人狭玩的小倌,因为勾引皇亲贵胄,被捉住丢到了熙攘的大街上。
舒琼指着他,指尖发颤,厉声质问燕惊秋:“你说你要回来和他做个了结,你就是这么了结的?”
燕惊秋见已经瞒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说:“反正我不可能和鹤洲分手,我们还要一起出国读书,以后也会一直一直——”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