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南敲响公寓的门时,燕惊秋恰好要出去,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两人默默对视几秒,程庭南把公寓钥匙递了过来,他没接,程庭南就把钥匙扔在了地上。
“燕惊秋,从此以后我们俩就再也没关系了。”
“庭南,我……”
程庭南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能把话说完,讥讽道:“你什么?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我告诉你,你这样子下去,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燕惊秋皱着眉,把钥匙捡起来,说:“我有鹤洲!”
“他现在愿意搭理你,过段时间肯定又要被你逼得受不了一走了之。”
“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没有哪个人有义务无条件为你付出,我已经没有耐心再陪着你了燕惊秋,不要再像个只会无理取闹、无所欲为的小孩了,否则真的没有人会留在你身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燕惊秋握紧了手里的钥匙,在门口站了良久。
九十点的时候,他来到了医院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行人,没有给梁鹤洲发消息,也不进去,就这么站着。
脑海里一直横亘盘旋着程庭南说的那些话,孤独终老这几个字,像冷不防炸响的夏日惊雷,震得他心中惶惶。
他害怕程庭南一语成谶,过不久梁鹤洲又会一声不响地消失,总觉得该做些什么,焦躁了半晌,跑去街对面买了一罐热茶,想着,等梁鹤洲出来的时候,把这个送给他暖暖手。
但是梁鹤洲一直没出现。
傍晚,天上开始飘雪花,雪势渐大,他没有带伞,躲在近处一棵树下,但肩头还是堆起了薄薄一层雪。
大门岗亭内的保安几次叫他进去躲一躲,他都拒绝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他终于看见了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梁鹤洲。他也没有撑伞,低着头,脚步匆匆,自顾自站在街边拦出租车。
他立刻跑过去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
燕惊秋冷得脸色惨白,鼻头通红,瑟瑟发抖,说不出话,只是把早已凉透的一罐茶递给他。
梁鹤洲接住,问:“怎么了?”
“它……冷掉了。”
没头没脑一句话,梁鹤洲也没追问,拍下他头发和肩膀上的雪,握住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揽着他一起坐进了车里。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干燥的热风直往脸上扑,燕惊秋眨了眨眼睛,眼泪便掉了下来。梁鹤洲就让他枕在了自己腿上,轻轻地抚摸他的潮湿的头发。
“等了多久?”他问。
燕惊秋嗫嚅着说:“上午开始……”
梁鹤洲一怔,皱着眉头,手掌搭在他额头试他的体温,稍稍有些烫。
“你发个消息给我,我可以抽空出来见你,非要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在想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把眼泪蹭在他裤子上,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是想赎罪,莽莽撞撞的,又害得梁鹤洲丢了工作。他也不懂到底该怎么弥补,好像也只有在冷风里站一站,这么惩罚惩罚自己了。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梁鹤洲把外套脱下来裹在燕惊秋身上,才拉着他下车,一路走在前面,挡着风。
进了单元门,他没让燕惊秋爬楼梯,抱着他上去,进屋后直接把人送进了浴室,又出去找了退烧药过来。
“先把药吃了,洗个澡,我出去一趟。”
燕惊秋拽着他,挡在门前,急急地问:“你去哪?你还回来吗?你别走。”
“我当然回来,不要吃饭么?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太冷了。”
燕惊秋还是不松手,梁鹤洲没有办法,浅浅地用嘴唇碰了一下他的耳廓:“十五分钟,我就回来了,你看着时间。”
燕惊秋红了脸,捂住耳朵,慢吞吞拉开了浴室的门,放他走了。
他吃了药,脱掉衣服站在花洒下淋水,浑浑噩噩的,好像过了很久,又只有几分钟,浴室的门被推开,梁鹤洲走了进来。
他举着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确实只过了十五分钟,一边卷衬衣的袖子,一边说:“先睡一会儿,煮粥给你喝。”
他眼眶热热的,鼻子很酸,伸手抱住了他,弄得两人身上全湿淋淋的。梁鹤洲没有说什么,挤了洗发露揉在他头发上,草草冲了冲,用吹风机吹干,抱他回了房间,又去厨房忙活。
他本来不想睡,但鼻尖全是梁鹤洲身上的味道,很安心,听着飘过来的切菜声,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只过了半个多小时就被叫醒吃饭。
一碗青菜瘦肉粥,他全部吃完了,难得有这样的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