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南本以为那个愚蠢的赌局游戏已经结束了。
虽然没有明确问过燕惊秋,但前一阵子梁鹤洲几乎没出现,燕惊秋也不提起他。
可近来,这两人不知怎么又如胶似漆地黏上了,他不止一次看见燕惊秋在偶遇梁鹤洲时抛媚眼,午饭燕惊秋也总是去找梁鹤洲一起吃,晚上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每回打电话找他,他都说梁鹤洲已经送他回家。
平时讲话时也不离“鹤洲”两个字,手机一打开就是和梁鹤洲的聊天界面,瞥一眼过去,满屏都是黏黏糊糊的情话和爱心。
昨天傍晚他去接燕惊秋下课,还看见两人站在楼梯拐角接吻。
那会儿已经下课十多分钟,教学楼里没什么人,他本以为是一对小情侣,没想到听见了燕惊秋的轻笑声。
楼梯口的灯没亮,走廊的光斜照过去,模糊照出二人的身形。
梁鹤洲把燕惊秋堵在墙角,手撑在墙壁上,低着头听他说话。燕惊秋搂着他的腰,手伸到他后背的衣服里去,梁鹤洲攥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往上摸,两人咬了会儿耳朵,似乎是燕惊秋妥协了,抱着他的肩膀亲他。
梁鹤洲很高,身体一挡,程庭南只看见了燕惊秋微微踮起的脚,他听着隐约被风带过来的两人的笑声,愣了一会儿后落荒而逃。
他一晚上没睡好,今天一早过来想问问这件事,可当他走进门,在玄关看见梁鹤洲的球鞋,在卧室看见梁鹤洲的书包,看见此刻燕惊秋沦陷的双眼,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先前不管哪一次恋爱,他都没见过燕惊秋这幅样子。
他本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个,偏偏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捷足先登。他有求必应的十多年,比不上梁鹤洲在燕惊秋身边冷言冷语的几个月。
愤怒和悲伤没有想象中那么猛烈,他只是感到屈辱。说得难听些,他在燕惊秋身边当牛做马,委曲求全,忍受他的自私傲慢,不近人情,忍受他的放荡风流,在很多个夜晚被喊去陪他喝酒,还要看着他和别人亲密无间。
他可以肯定,燕惊秋到现在都不记得他的生日是哪天。
做了这么多,到头来都是徒劳。他不知道该怪自己不够警觉,让梁鹤洲钻了空子,还是该怨恨梁鹤洲,还是该指责燕惊秋。
先前他做过心理准备,无数遍告诉自己,待在燕惊秋身边也就够了,可真当面对这个局面,才发现那些也不过是冠冕堂皇,假作大度的空话。
其实他就是想成为燕惊秋心里、身边最特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只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可能是他程庭南了。
他看着露在被子外的梁鹤洲的短短一截头发,再也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小秋,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燕惊秋烦躁地揉揉头发,还是起来了,依依不舍地勾了勾梁鹤洲的手指,披了件外套出去。
两人就站在卧室外的走廊上,程庭南垂着眼睛,哑声问:“是梁鹤洲吧?”
“嗯,怎么了嘛,这么早就来。”
“你是和他在一起了吗?”
“不是早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们又没分手。”
“我的意思是,”程庭南抿了抿唇,嘴里发苦,“你是认真的,你喜欢上他了,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燕惊秋愣了愣,去看半阖的房门,瞧见梁鹤洲在屋子里走动的身影,心里发痒,只想早点回去,没有回话。
程庭南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颈边几个明晃晃的吻痕,迟来的愤怒终于在心中翻涌起来。他气得眼睛发红,咬牙切齿地说:“他根本配不上你。”
燕惊秋瞪着眼睛看他,一脸讶异:“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事实,不管外表,家世,还是——”
“别说了!”燕惊秋抬高声音打断他,“如果你就是来说这些的,那你走吧。”
程庭南没动,紧紧盯着他,问:“假如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什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我回去了。”燕惊秋不耐烦地裹紧外套,转身要走,但程庭南伸手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选谁。”他执着地又问一遍。
燕惊秋甩了一下没甩开,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时有些恼了,说:“你们一样重要,我选不出来。可以放手了吧?很疼啊。”
程庭南慢慢松开手,脸色灰败,沉默片刻,转身默默离开了。
燕惊秋摸着手腕,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程庭南刚才那句“你喜欢上他了”。
想着想着,他涨红了脸,浑身发烫,心也跳得厉害,回房间去找梁鹤洲。床上没人,被子已经铺好,床尾放着他今天要穿的衣服。
“鹤洲!”他喊了一声。
“卫生间。”
他走过去,梁鹤洲站在镜子前刷牙,用的是前几天他从家里找到的备用牙刷。洗手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杯子,毛巾也只有一块。他想着,今天放学要去把超市把这些都买回来,顺便再买些菜好了,让梁鹤洲煮山药排骨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