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意味,漆黑的头发打散了,从颈间滑下,好似浓墨流溢一瞬间淌了满案。
“……我跟没跟人睡过,你不是最清楚么?”
他微微侧过脸,眼角飞红水光潋滟。
苏越秋好似叫那浓密潮湿的眼睫刺了个正着,心里嗡地一下。
他情难自禁地低下头去咬小炉鼎雪白的颈子,楚寒烟忍痛轻轻咝了口气,忽然放软了嗓音。
“霁云川时,师尊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嗓音浸过蜜一样甜,苏越秋愣了一瞬,心里一把火窜得更高。
“你身上有他的一抹灵识,从今往后不管你在哪儿师尊都能找到,”他在楚寒烟侧脸亲了一口,笑道:“害怕吗?”
小炉鼎猛然扭过头,眼里水光亮得惊人,神情泫然欲泣。
他实在生得娇怯可怜,做这种表情杀伤力极大,苏越秋轻轻啧了一声,勾唇笑道:“成啊,我给你除去这抹灵识,你给我……”
后面的话,他嘴唇贴在楚寒烟耳际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的,温热吐息喷在敏感的耳廓。
小炉鼎的耳尖一下子红了,没说话,半晌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越秋便笑,一抹淡蓝若水的灵力自指尖跃起,轻轻覆在他眉心。
被生剥灵识本该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但苏越秋在小炉鼎身上显然很舍得花心思。
须臾,一身经脉似被清水洗透,楚寒烟被抽了骨头似的软成一团,只能靠在他怀里发抖。
“容容答应过我的。”
苏越秋慢条斯理地抬手解他的衣带,楚寒烟手脚发软,强撑着垂死挣扎了一下:“……”
谁能想到你立刻就要兑奖啊!
苏越秋那张清俊秀气的少年面庞太有欺骗性,他力气大得出奇,细细把玩着小炉鼎的腰,声音温柔。
“要食言吗?……想反抗也可以,我今日心情好,最多也不过打你几下,若你哭得叫我心软,或许我就……”
方才那两指宽的镇纸又被他扯过来,楚寒烟浑身打了个激灵,好似被踩了尾巴:“滚!”
砰!
就在此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江行川闲庭信步般走来。
苏越秋变了脸色。
他以一种大型凶兽挑衅另一只雄性的眼神凝望江行川片刻,意味深长道:“师兄,毁人姻缘,早晚要遭报应的。”
江行川歪了歪头,垂眸一笑。
“是吗?”
下一瞬两道雪亮的剑意凌空相撞,「苍山」与「不系舟」皆是世上罕有的名剑,苏越秋年纪稍轻,瞬息之间略退一步,然而顶尖高手之间对决半步便如隔天堑,苍山剑夺势压上!
此时硬拼,未必不敌。
但苏越秋怀里还揣着瓷人儿似的小炉鼎,心思犹疑一刹那便已显露败势。
江行川冷笑一声,苍山剑凛冽的剑意悍然降下!
——噗嗤!
苏越秋生生受了这一剑!
利刃贯穿血肉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楚寒烟瞳孔骤缩,滚烫的鲜血淋上肩头,几乎让他生出一剑穿心的错觉。
苏越秋一手遮住他的眼帘:“你别看……”
少年人的胸膛滚烫,因为剧痛手臂肌肉微微痉挛着,他忍着痛,放柔了声音又说一遍:“不要看。”
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想别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小炉鼎胆子那样小,他会害怕。
江行川简直看不惯他这幅情深似海的贱相,轻慢一笑,慢条斯理擦净了剑尖的血迹。
“姻缘?苏越秋,你跟楚容之间,也敢谈这两字?”
苏越秋抬头,脸色急遽青白下来,仍是笑着:“我有什么不敢?师尊又不待见他,师尊想要的是青霜殿里那位!楚容在紫微洲几年光景,明眼人早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师兄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江行川顿觉好笑。
他这一剑刁钻、精妙得堪称优雅,伤在苏越秋肩胛,剑尖只差毫厘便要从他身前穿过。
——倘若他有丝毫失手,楚寒烟都不可能毫发无伤。
江行川从容道:“你骗楚容去青霜殿送死的时候,难道还记挂着与他之间的姻缘?”
苏越秋嘴唇哆嗦了一下,血色全无。
江行川知道了。
……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苏越秋甚至来不及深想,江行川的声音压成极低一线传入他耳中,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那道声音冰冷、戏谑,近乎陌生。
江行川道:“若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真以为这个小贱人能盗走我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