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头疼?”绪和问。
左玦“嗯”了一声,然后像是被疼痛夺去了所有的心神,没再说话。
绪和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指尖缓缓揉动。左玦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放松下来,任由她动作。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夜风掠过沙丘的轻响。
良久,左玦忽然开口:“绪和。”
他望着星空,嗓音轻轻:
“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怕死。”
绪和怔住。
左玦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在别人面前,我总是装得满不在乎,好像生死对我而言无所谓……但其实,我比谁都怕。”
“枯血病……没有医治的办法,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枯竭、衰败。”他低声道,“我父亲花重金建神像,求僧侣祈福,可我知道,没用。”
绪和静静听着,觉得少年确实可怜,但是……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绝症确实可怖,确实是对他的一种不公平。
但是论公平,她总是脑中浮现起那些枉死的玄照百姓。
即使如此,她还是无法冷硬地对待眼前这个小少年。
夜风习习,左玦问:
“你怕死吗?”
绪和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下的沙子,睫毛低垂:
“我觉得,我应该不太怕吧。”
左玦侧头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平日里也没人在乎我,我觉得……即使我死了,也没有人会难过,那么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手腕突然被攥住。左玦不知何时倾身过来,眸色比夜色还深:“若我说我在乎呢?”
绪和怔怔望着他眼角的泪痣,那里盛着一点细碎的星光。她忽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离谱,左玦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畔,带着淡淡的药香。
绪和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眼睛里的光亮得惊人。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他为什么要在意她?他是玄照贵族,她是昭阳星官,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她忽然想起医馆里那些等待救治的病人,想起自己此刻的荒唐行径。内疚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站起身:“该回去了。”
左玦没有挽留。他慢悠悠地站起来,随手拍打衣袍上的沙粒。就在绪和转身的瞬间,他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别动。”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蝎子。”
绪和僵在原地。他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又快又急。
他弯腰拾起什么东西,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颈侧:“看,沙漠金蝎,被蛰一下可不得了。”
绪和转头,果然看见他指尖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随即一丢,任由那只蝎子落入远处的沙中。
她刚要松口气,左玦却突然低头,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她额头。
“大人回去之后,保护好自己,要平平安安的。”
他轻笑:
“下次带你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