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愿试。”
声如冷泉击石,众人回首望去——一男子一袭玄色劲装自队列中踏出,腰间别了一把木剑。他身形修长挺拔,举手投足间那股凌厉之气,却一些乍一看体格硕大的壮汉更要有威慑力。
“在下独孤佑,愿让兄台三招。”
台下台上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独孤佑此人,向来是个武痴,且不爱与人说话,每天所做所为都是研究武艺。每天最爱的事情就是找军营里的壮士切磋。
绪和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平日陆照临天天在旁边练武,经常带着自己学。但是自己也远远达不到精通武艺的水准,尤其是自己和男性比起来,纯力量是绝对不足的。
下面有胆子大的兵已经拍手呼起来,似乎非常期待接下来的惨烈场——独孤佑经常把人打到爬不起来!!
“请。”
独孤佑木剑横胸,剑尖微垂三寸。
绪和咽了咽口水,想起陆照临晨练时最常用的起手式。她右足后撤,学着少年将军平日的样子将木刀斜挑,竟也有模有样。
“哟呵!花架子!”
“小白脸别闪了腰!”
哄笑声中,独孤佑眉头微蹙。
第一招,绪和闭眼冲上去就是一记横劈。独孤佑侧身避过,黑发如瀑,木剑在她后背轻轻一点——
“一招。”
第二招她学聪明了,假意踉跄,突然旋身扫向对方下盘。独孤佑跃起时衣袂翻飞如鹰,木剑在她腕间一磕——
“两招。”
台下嘘声变成惊咦。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几分陆都尉的影子……”
第三招绪和彻底豁出去了。她突然模仿陆照临的招牌动作——腾空转身劈斩!可惜力道不足,被独孤佑木剑一架就震得虎口发麻。
“三招毕。”独孤佑眼中精光暴涨,木剑霎时化作残影。
绪和狼狈翻滚躲开第一剑,发带被剑气削断。第二剑扫来时她仰面下腰,木剑擦着鼻尖掠过。第三剑直取腰窝,她再也避无可避——
“停手!”陆沉舟厉喝。
独孤佑充耳不闻。陆照临飞身上台,霜北斗堪堪架住木剑——
“砰!”
一声闷响,众人只见陆小将军如神兵天降,硬生生用剑鞘格开了独孤佑的木剑。那木剑去势不减,擦着陆照临的臂甲划过,最终劈在绪和腰间——从远处看,那力道被少年将军反手一挡,力道尽数卸去。
台下爆发出震天喝彩:
“陆都尉威武!”
“这小白脸命真大!”
唯有台上三人看得分明——
在木剑触及绪和的瞬间,她腰间突然漾开一圈墨色涟漪。陆照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感受到剑鞘传来的力道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消解了大半。
独孤佑死死盯着自己的木剑,常年无波的脸上头次露出惊色。他的剑尖分明已经刺破了绪和的衣料,却如同陷入泥沼,力道全失。
陆照临的剑鞘还压在独孤佑的木剑上,掌心却已沁出冷汗。
他看得真切——就在木剑触及绪和腰际的刹那,一道墨色涟漪自她衣料下漾开。那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消解了独孤佑七分力道的诡异力量。
这是……什么?
此术呈墨色,让他想起了皇上命父亲派人搜寻十余年未果的秘技——影术。
陆照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真的是影术吗?
绪和自己都惊恐无比,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如影如墨的力量似乎突然爆发了一下,才帮自己挡下了这一击,但是……他们看到了吗?
“陆都尉?”绪和小声唤他。
少年将军猛地回神:“承让。”
独孤佑仍然在一旁呆立。这位武痴向来古井无波的眼中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绪和。
“方才那是...”独孤佑声音沙哑,“什么武功?”
陆照临道:“独孤兄看花了眼,只是我快你一步罢了。”他心情复杂而烦闷,眼神盯着独孤佑的神情,仿佛在观察他信了几分。
独孤佑仍是一副惊诧的神情。
高台上,陆沉舟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国师唇角微扬。
此时,见兵戈铁马的气氛微微缓和了些,陆夫人立刻张罗起来。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你们三个来。”
陆夫人清亮的声音破开校场凝滞的空气。她不知何时已命人抬来几大桶冰镇绿豆汤,陶碗在木案上摆得整整齐齐。
将士们顿时欢呼起来,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消融——在这北境军营里,陆夫人亲手熬的绿豆汤,可比什么军令都更能聚拢人心。
“你这孩子……”陆夫人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绪和,从袖中抽出条素白帕子。她动作利落地给绪和擦脸。
“瞧瞧这一头汗。”陆夫人嗔怪道,手上力道却轻柔,”我们昭阳男儿是该有血性,可也不必这般拼命。”
绪和怔住了。那帕子拂过她眉梢的感觉太过陌生,让她突然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眼眶不知怎么有些发热,她慌忙低头。
“多谢夫人……”她嗓子发紧。
“喝碗汤压压惊。”陆夫人转身又盛了碗递给独孤佑,“独孤佑,你近日武艺精进不少,改日指点下我们家照临可好?”
独孤佑捧着碗,竟有些手足无措。这位武痴硬汉,此刻被陆夫人三言两语说得耳根发红。
陆照临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给每个将士分发汤水。有年轻小兵偷偷把碗在衣襟上蹭了又蹭才敢接过,被同袍笑话也不恼,只憨憨地说”怕手脏了夫人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