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如今朝堂上的党羽之争已经够乌烟瘴气,他妹妹的婚事就不要成为一场交易了。”傅进说道,还好那日他恰好就在现场。
“我兄长真这么说?”孟临溪睁大眼睛问,喜不自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傅进满上,拿起酒杯和他放在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是啊,尚书令沈耀庭还想为他儿子求娶郡主,话都说一半了,吞回去了。”傅进也浅啄了一口酒。
“不行不行,姑母说沈尚书的儿子喜好淫词艳曲。”孟临溪放下筷子,仰天长啸,“围绕在我身边的人看着挺多,全都不是正经人。天啊,你们不会挡我桃花吧!”
“世家多纨绔,郡主确实要好好选选。”傅进笑道,“郡主是有趣的人,脾气秉性和我兄长如出一辙。”
“傅英应该没有我抠门。”她吩咐应召再拿个盒子来,“一会儿我们吃完我还要打包一些剩菜喂给流浪猫狗,你可别看我费劲。”
“其实,郡主要真是缺钱,可以找太子殿下开口。”傅进想了想,说道,“殿下看起来相当宠爱郡主。”
“唉你不懂,我其实是有些怕兄长的。”孟临溪挥舞着筷子,想了半天措辞,想到一个“怕”字。
傅进回忆起当时高映淮说话的神情,再结合日常里自己的观察,觉得高映淮不像孟临溪想的那样可怕。以傅进的性格,这些话是不会说的,但毕竟利用了她,她又大度不与自己计较,自己能帮她一把也是好的,于是多说了几句:“我瞧着太子殿下对郡主更像是年轻时过多了苦日子,生了孩子后狠狠补偿孩子的父母。那日马球赛,太子殿下看郡主的眼神具是骄傲和自豪,仿佛自己带大的孩子取得了成绩一般。还有那日在书房,群臣说到郡主的婚事,太子的神情仿佛在说自己已经做了牺牲,就不要再牺牲你的婚事了,否则太子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他宠爱你就像宠爱一件完美的作品,你是他带大的,他为了你这件作品更加完美,什么都会做的。”
傅进的一席话让孟临溪醍醐灌顶,不知道聪明传不传染,今晚的饭局让她想明白很多事情。她一直走进了一个误区。上辈子她是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走每一步时都不知道后面是毁灭,所以在抵抗和走下去中选择了更为保险的走下去。而这辈子她早就知道入宫便是毁灭,其实在抉择的那一瞬间抵死抗争就可以了,最差的结果便是与高映淮形同陌路,倒是也省了前面苦心经营这么多事儿。
不过如今能和平解决也好。
孟临溪一高兴,酒喝多了些,付过账她说自己走走,吹吹风醒醒酒,正好傅进顺路,就一起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到了侍卫亲军司衙门,傅进刚要说自己到了,就见她轻车熟路往里走去。
前阵子为了演戏自己没少来送点心,现下她头晕乎乎的,忘记顾青山已经被调去殿前司了,一心想进去问问他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没有回家。傅进看她样子似乎不知道傅英是顾青山的副手,只说要找顾大人,正要制止她,官兵却说顾大人正好在衙门,今年顾大人追查了半年的“拍花子案”嫌疑人抓到了,侍卫亲军司再没有比他更熟悉这个犯人的了,所以他临时过来审问,傅英在旁记录。
历届科考三甲可以自行选择在六部五监九寺轮值,傅进在六部轮值,现下正好轮到刑部,又是傅英的弟弟,他进入侍卫亲军司的大狱一路畅通。
孟临溪见到顾青山时,他已经审讯完了向外走,身旁侍卫顾乔递上一方帕子,他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吩咐傅英:“趁着他还有一口气,把口供整理完毕,递交给大理寺。”待把手上的血迹都擦干净,随手把沾满血迹的帕子扔到火堆里,火堆爆裂了一下,映在孟临溪明亮的眸子里,并没有遮住她眼前一亮的惊艳。傅进看她入神的样子哼了一声:“怪不得你们都喜欢武将。”孟临溪会过神,问:“我们?”傅进没有接话,转头与顾青山说:“顾大人,我来找兄长。”
顾青山点头,见他旁边是孟临溪,没有说话,只抬了抬眉,孟临溪读懂了他的问询,说:“与傅大人吃了酒,正好顺路醒酒,就过来看看。”
顾青山也是敬业,见外面下雪,这里和孟王府还有些距离,让顾乔拿来自己的貂皮斗篷:“我送你回去。”
雪天路滑,二人无法骑马,只得肩并肩在路上走。孟临溪本来因为喝了些酒有些晕乎乎的,现下见了顾青山有些清醒了,说完傅英之后相顾无言。二人沉默走了一长段路,孟临溪突然说:“听说顾大人喜好弹古琴。”她曾看他收拾东西时暂时拿出来放在院里过。
“郡主从哪里听说的?我不弹琴已好多年。”顾青山说。
“我还听说顾大人喜好下围棋。”她曾看他在院子里自己与自己对弈、打谱。
“郡主也喜欢下棋吗?”顾青山见她主动提及,问。
“不,这两样都是我不擅长的。”孟临溪老实说,又说了今日在殿上发生的事情,“咱们两人擅长的事情、喜好、性格完全不一样,说出去我喜欢你,好像有些让人难以信服。”
“郡主不必如此敬业,还剩一个半月,不必为我们的关系如此上心。”二人已经走到孟王府,顾青山准备告辞回家,孟临溪才想起来今日打包剩菜剩饭是要去小院的,不知不觉被顾青山送回王府了。
“我打包了些剩菜剩饭,你……”她想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自己就住他旁边,“若路上遇到流浪猫狗,可以喂给它们吗?”
顾青山闻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