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的风月场所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宾客挑选伶人不看真人只看画像,都是主人家拿了伶人的绘像从宴会上首开始挑选,依次顺下来。所以每年末各大名伶都会花重金找人给自己重新绘制画像,望新年有新的气象。
今年碧水堂书坊的掌柜见孟临溪画工好交稿又快,问她愿不愿意接上两单,季洛问明白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伶人,身家清白的很,就也让八妹妹接了。
两姐妹这日正要走出天香阁的门,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轻车熟路进了门,三人惊诧地对视,谁也忘记了挪动步伐。还是孟临溪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杨居采的手,拉他出了门。
她转念一想,在大街上说他也不是,回家说也不是,只得找个酒楼,一路手也不撒开噔噔噔上楼梯找了个包厢把他甩进去,转身关门。
再回头却看到他取下帽子,放下半披发,半倚在圈椅上抱着帽子嘴角噙笑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去了益州十日,怎么染上了这种臭毛病!”孟临溪看他一点知错的态度都没有,更生气了。
“郡主怎知我是去狎妓?”杨居采挑挑眉,知道她误会自己了,偏不解释。
“还说不是,拿着我送的东西取悦相好的,真有你的!”孟临溪看着他手里的山参,没注意他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哦郡主吃醋了。”杨居采不知为何,本来打定主意冷漠对她,却忍不住暗爽。
“你疯了。”她不想再继续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无奈地蹲下,抚平他膝盖上的袍子的褶皱,语重心长:“将来你是要进翰林书画院的人,圣上喜洁身自好之人,你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谁知杨居采突然俯身对着孟临溪问道:“我说过我要进宫了吗?”
见孟临溪被问住了,他又凑得更近问道:“是你觉得进宫对我来说更好,还是你想让我进宫?”
“当然两者都有”孟临溪推开他起身,“宫里是每个画师憧憬大展宏图的地方,我希望你更好,所以想你会进宫,而且师傅……”
“如果说我现在不想进宫了呢。”杨居采摇摇头,打断她。
孟临溪一愣,这和上一世的剧情不一样。虽然这一世因为自己的一些小改变,很多事情有了新的发展,但诸如父亲续娶、自己来江州,这些大事都是一样的。
现如今杨居采说自己不想进宫了。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潜意识里想到未来没有他陪着,有些无措。但理智却在叫嚣如果他真的没有进宫,那么正好可以说明大事亦是可以撼动的,不如观望一下。
“进不进宫的事情之后再说,我是真心为你好的。”孟临溪转身坐下,倒了杯茶,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在杨居采眼里,他觉得更好笑了。
孟临溪看他一边笑着一边点头的样子,觉得他在敷衍她,把茶杯放下还欲再说些什么,杨居采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问出了这十天来一直想问的话:“我在益州时你想我吗,为什么不给我来信?”
“你不日便回来了,写什么书信?”她不知道他在意她与太子和端王的书信往来,只觉得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我如果不回来了呢?”杨居采问,他迫切地想知道如果孟临溪回京会不会像给太子端王写信一样给自己写信,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孟临溪突然反问。
杨居采愣住了,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不愿面对的结果:“我怕你不回我的信。”
“好端端我为什么不回你的信?”孟临溪听得一头雾水,又恍然大悟,“好啊,小采,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如果她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不愿意理我了,杨居采这样想着,停留在对方身上的目光不由得久了一些。孟临溪抬眼看他,目光与他撞了个正着,杨居采心里一慌,率先转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