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禾笑道:“你这臭丫头,又来打趣我,你明知道,我嫁去司徒家是不得已的,说不定等我祖父归了京,就会和离也说不准的。”
“唉,小姐。真是委屈你了,如果不是为了宁家,您和思河少爷青梅竹马!”
“小翠,这话以后不要说了!”宁禾打断小翠的话,两人渐渐走远。
这无所谓的一句轻笑,不在意的一句“和离”如同晴天霹雳,让司徒萧措手不及。
日光突然变得刺骨起来,司徒萧从假山后走出,看着两名渐行渐远的女子,眼中的阴郁之色逐渐浓郁。
他如此欢喜,但是他的妻子,却只是把他当作“不得已”的棋子,真是天大的讽刺。
如果一个人一直处于黑暗之中,那他只是渴望阳光。如果一个人一直处于黑暗之中,却突然触手可及摸到了光,让他有了希望,再把这摸希望扼杀,那他就会疯狂。
司徒萧就感觉到自己内心疯狂,他内心一下子充满了的恨意,恨所有人,他的父亲,他的嫡母,还有那个要嫁给他的女人。
新婚之夜,他本想直接把那个女人撕碎,可是当她惊慌的叫自己“夫君”时,司徒萧的内心一下子溃不成军,但是他又不甘示弱,只能勉强丢下一句“侯门嫡女,也不过如此!虚伪得让人恶心!”
落荒而逃。
随后,他冷落她,他想要她服输,想要她求饶,想要她后悔。
却在一次次狠心要折磨她时又放了她。
司徒萧从一个翰林学士一步一步成了当朝首辅,一步一步展示了他的野心,自然也让朝野上下心思浮动,就连民间有关他的饭后谈资也盛行起来。
一日,司徒萧无意间听小贩酒馆谈论他与碧月的前尘往事,他先是一愣,转头问身边的青戈:“哪个碧月?”
青戈眼神八卦:“大人,我特意去打听了,是尚书王府的大小姐,碧月!”
司徒萧眼睛微微眯起:“尚书家的王小姐?与我大哥有婚约哪个?”
青戈眼中洋溢着看好戏的兴奋:“正是!听说,她有心疾!民间传言,你还月月送人参呢!”
司徒萧,喝了一口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似乎在沉思什么。
许久,司徒萧淡淡吩咐道:“你去买些小人参,便宜的那种,每隔月送一株去尚书府上。”
“大人要坐实这段传言?”
“嗯,尚书府王家,奸诈狡猾,一直对我很是防备。你再把故事编全一点,就说在我小时候,这位王小姐年幼来司徒府中玩耍。我与母亲在府中受过这位王小姐的恩惠。”司徒萧母子以前在府中过得艰难,京城中也都知道,这么一编就更顺利成章了。
青戈不由得赞道:“果然是金榜状元,文采斐然!”他停顿些许,又问道:“要瞒着夫人吗?”
“不用!”听青戈提起宁禾,司徒萧的脸色更加阴郁,他自然知道瞒不住,也压根不想瞒。他甚至幻想哪个女人知道后来跟他哭闹,可是这种事情压根不可能发生。
司徒萧狠下心,想要给她难堪,可是每次把那个温软的身子搂入怀中,看着她温婉的面容时,司徒萧的心又一次次动摇。
他甚至发现自己会担心她的身子,从而大清早就去老太医家把一把年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从被窝拧出来,请来为她诊脉。
他对她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她的怒意,就在他准备认输,准备去祈求她多给他一点温暖时,而她做了什么?
司徒萧坐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把自己隐入黑暗中,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平安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是李伯意外从当铺拿回来的。
脑海中是青戈的声音:“找人查过了,夫人每次喝的都是这个方子,是避子汤!太医说,此方子寒凉,喝太多会亏损身体。”
寒凉之物,会亏损身体,怪不得她来月事时会那般痛。
司徒萧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她宁愿让寒凉之药亏损自己的身子,也不愿意有他的孩子!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银针,一寸一寸刺入他的心尖,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细密的疼。那痛楚不似刀剑般凌厉,倒像是陈年的旧伤被生生撕开,令人窒息。
她随手就当掉了母亲留给他的玉佩,他的珍视之物,她弃之如敝屣!她宁可喝寒凉之物伤害自己,也不想有他的孩子!
脑海里浮现出她仰着头倔强的脸颊,嘴硬道:“我不后悔!”
司徒萧嘴角微动,她明明如此厌恶自己,还偏偏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