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哥谭的夜晚总是阴暗与诡秘的。随着夜幕的降临,哥谭这座犯罪之都开始从白日繁华的假象里渐渐苏醒,显露出她真正的样子。
侨·钊尔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已经具有一定年代感的大街上,漂亮的蓝眸里混杂着一些看不透的情绪,使得原来浅淡的眸色变得深沉与晦涩。
侨·钊尔的皮夹克外套里现在有一把复古的左轮手/枪,那是他耗尽最后一点积蓄买的。
侨·钊尔买下这把枪的目的与过程都十分的微妙,微妙得他已经开始了自我怀疑。
侨·钊尔现在正陷入了一些尴尬的小麻烦当中,而此时他怀揣着的这把左轮手/枪,正是使得他陷入这个小麻烦的罪魁祸首——他已经没有钱了。
一想到这件事,侨·钊尔就想习惯性地抽根烟,但在手触摸到空空如也的裤包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没有烟了,况且侨·钊尔也早就把烟给戒了。
习惯一旦养成了还真的就难以改变了,尤其是在尝到甜头上瘾后。侨·钊尔有些自嘲地想,将心中已经蠢蠢欲动的烟瘾理智而又清醒地压下去。
这已经不是侨·钊尔第一次这样了。
最近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侨·钊尔犯烟瘾的次数正在慢慢增加,频率从很久以前的已经成功戒烟,到现在的平均每周三次。
这都已经是在侨·钊尔极力压制下的最好结果了。如果不是他刻意去压制,估计犯烟瘾的次数与频率还能继续往上升。
这不太正常。侨·钊尔想。
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生出某些周期□□望,他最近有些失控了,小到烟瘾,大到他的某些决策。
侨·钊尔浅淡的蓝色眼眸看向一个略显遥远空旷的方向,他的视线伤佛穿透了空间一般,凝视着某个除他以外谁也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点。
侨·钊尔的眼神幔幔显得有些空洞与迷茫,他开始发散起了思维,回忆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而又是些什么因素导致他犯下了这些错误。
在一个找上门来讨生活的陌生流浪汉手里看到那把形状与花纹有些独特的左轮手/枪后,就仿佛失去了自我判断的意识在流浪汉的苦求与连串的盛赞之下买了下来。
——即使侨·钊尔不知道他用他最后的积蓄买下这把枪究竟能干什么。他向来用不到类似于枪支的热武器。
但就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冥冥之中影响侨·钊尔去做这件在他眼里多余而又麻烦重重的事情。
这种未知而又失控的感觉在以前就有过,那个时候为了压制那种感觉,他染上了烟瘾这种对于他来说可以堪称是费钱的爱好。
他甚至几度想要开始拿起自己从前一直不屑一顾的酒精罐头。
但他忍住了。对于酒的厌恶好像刻在他灵魂里一样,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在便利店拿起这种东西。
哪怕那种失控的感觉再怎么强烈。
但不知为何,在今天,在看到那把枪时候,那种失控感增强了。
或许这就是导致他失控的因素,冥冥之中给他的指引感。
侨·钊尔伸手抚上脸庞,遮盖住眉眼,试图将心中隐隐的不安感压下。
随着手的动作,一片熟悉的黑暗笼罩下来,使他有些安心。
……
又来了。
侨·钊尔在路过一个被昏暗路灯发出的黯淡光茫包围住的巷口时,那种失控感增加了。
侨·钊尔停了下来,看着对面这个昏暗小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以前从不走小巷。
侨·钊尔看到这种暗巷时,脑海里总是会下意识地涌现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抗拒感。
侨·钊尔不知道这股感觉从何而来,但他知道最好相信这个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异,每次出现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时,侨·钊尔的心底会有一个声音用陌生而熟悉的语言告诉他:
“相信它。”
于是他遵循自己心中那个好像愿望一样的感觉,不到万不得已,他从不去走小巷。
但今天却又好像有另一种未知的力量在影响他的判断力,它在试图干扰侨·钊尔的选择。
侨·钊尔的眉头变得紧锁,他下意识的望了眼已经暗下去的天,乌云密布,一如既往地阴翳。
……
最终那未知的力量战胜了抗拒的心理,侨·钊尔失控了,他选择走进了那个小巷。
在那小巷的深处,仿佛有什么在隐隐吸引着他,如同那把莫名其妙的左轮手/枪。
侨·钊尔看着走进小巷后没了路灯照射一片漆黑的路,开始再次回忆起他从不走哥谭小巷的其它理由。
这里是哥谭,而在哥谭阴影笼罩下的小巷子里,你永远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正在等候着你,也许会是一次抢劫,或是一次毒/贩与买家之间的交易,也有可能是□□之间的一次小型枪战。
但真正促使侨·钊尔遵循心底的声音再也不走小巷的真正原因,是不知从何时起有的噩梦。
侨·钊尔总是会在哥谭的每一个雨夜从梦中惊醒。
每当哥谭下起了雨,他耳边总会隐隐约约响起一阵熟悉的旋律,压抑而又沉重。
旋律仿佛总是伴随着雨声到来,当他在下雨天的时候出门,看着不大不小的雨点断断续续打在街道的水坑上,向周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时,那阵旋律就会变得更加明显。
每当这时,就有一股莫名的心悸感向他袭来,心脏仿佛瞬间被无形的手抓住挤压,自灵魂中生出的沉重感也随之而来,包含着侨·钊尔尚未能体会与识别的酸涩感与浓厚的悲伤。
那一刻,他总能隐约感知到一声模糊而又无奈的叹息应该在此时,在他的耳边响起。
仿佛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叹息声非常的近,近到仿佛是侨·钊尔自己发出的。
然后,侨·钊尔总是会在恍惚之间“看”到一个画面,在哥谭某个阴暗的小巷子里,一个男孩跪在倒下的一对夫妇旁哭泣。
他明明不能清楚的“看”到他们是谁,也“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侨·钊尔就是能明确的知道,那个男孩在哭。
就仿佛已经“看”到过无数次一样。
但当侨·钊尔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试图回忆这个画面的来历时,他却总是永远想不起来,仿佛那就只是一个在雨夜经常做的单纯噩梦一般。
但在那个噩梦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蛰伏在黑暗深处,迟迟不动。
他想知道那是什么,但当他试图“看”得更清楚时,梦醒了。
那个梦太过真实与熟悉,从此他再也没走过小巷。他对那种无形的压力与沉重感感到不解,他少见的感觉到些许恐惧。
但他不知道,他真正最大的恐惧,是那个画面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随着年龄的增长,侨·钊尔感觉他能“看”到的东西在增加,包括那黑暗中的东西,他觉得他迟早有一天能“看”清楚那是什么。
也许就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他会一直的等下去,直到他真正“看”清的那刻。
侨·钊尔等这刻已经等得太久了,为此哪怕失控,走进令他感觉到恐惧的小巷,他也甘愿冒这个失控的风险,他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现在侨·钊尔总算知道买下这把枪的好处在哪了,至少可以在他试图作死时用来防御未知的危险。
侨·钊尔腹诽着,试图借此抹消掉内心之中走入小巷的渐渐蔓延的不安感。
随着路灯的光亮渐渐隐没,小巷重新变得晦暗,侨·钊尔的身影也在不经意之间慢慢隐入黑暗之中,如同本能一样。
这次本能的潜行一直维持到再次看到光亮为止,但侨·钊尔在看到那个熟悉剧院的后门,与正从中走出的一家人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他凝视着那个黑发蓝眸的男孩与那一对夫妇,男孩正走在一家人的最前面,与身后的夫妇正分享着什么,欢笑顿时降临在这一家人中。
他们慢慢走到他的视线前,侨·钊尔也借着剧院的灯光看清了他们的脸,包括那条珍珠项链。
侨·钊尔突然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本属于“他”的记忆,也包括了侨·钊尔所做的一切。梦中那个哭泣男孩的身影与模糊的面孔,迅速与眼前的这个男孩相重合。
“布鲁斯……”声音低到仿佛只是一声无意识的呢喃。
旋律从未如此清晰的回荡在他耳边,那声叹息与此时的他发出的呢喃也重合了起来。
那阵旋律,是《红头罩之下》的片尾曲。
那确实是他每次听着那阵旋律发出的轻叹,为的是那时红头罩与蝙蝠侠的渐行渐远,杰森与布鲁斯之间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亲密的战友与父子关系,没想到却被失去记忆只留下一些下意识反应的侨·钊尔误以为是“那沉重的一幕”的……配乐吗?
侨的嘴角微微一动,露出带有苦涩与些许欣慰意义的复杂微笑。
这已经不再是电影与漫画了。
庞大的信息冲刷着他的大脑,侨迅速接受着一切信息。无数的信息框架在他的脑海中构建出来。
当侨终于从他的思绪与失而复得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时,却不知自己何时举起了那把因未知因素买下的拥有独特花纹的左轮手/枪,不,或许不再是未知的了,那强烈的指引感,是……剧情吗?
又或许又是那无所不在的世界意志在作用着。
侨的思绪在这一瞬间被他完全放开,发散思维的速度立时就增加到了被刻意控制住的几倍。
在一瞬间的时间里,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他还以为,今天能够知道那在黑暗中蛰伏的东西是什么,他能够知道自己从小在雨夜做的那个噩梦的真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