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小学教师王春梅拢了拢鬓角,轻手轻脚地走到放着布娃娃的小床前。
这个塞满辣椒粉的“爱哭包”正张着大嘴做哭嚎状。
只见王春梅轻轻将娃娃抱起,像对待真婴儿般托住脖颈,哼起了一首江南小调: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三月春风,左手有节奏地轻拍娃娃后背。
不到五分钟,“爱哭包”就在她怀里“睡熟”了。
围观的军嫂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静谧的一幕。
“十五号考生孙二婶准备!”
孙二婶雄赳赳地冲进来,一把抄起娃娃就晃:“小祖宗快睡!”
见娃娃还在“哭”,她直接拎着娃娃的一条腿倒提起来:“睡不睡?不睡扔出去信不信?”
“砰!”
辣椒粉从娃娃嘴里喷出来,正好糊了孙二婶一脸。
她连打三个喷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惹得窗外偷看的孩子们哄堂大笑。
“第二项考核,应急反应测试。”
苏晚突然将一盆水泼在地上:“孩子尿裤子了!”
刘嫂一个箭步冲上前,先用身体挡住“尿裤子”的娃娃:“妞妞不怕,老师给你变条花裙子好不好?”
她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块花布,同时头也不回地指挥:“小军!去拿拖把!小红!把柜子里备用裤子取来!”
她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活像战场上调度兵力的指挥官。
苏晚和杨红梅交换了个赞许的眼神。
最后一项创意教学考核更是精彩纷呈。
多数人规规矩矩地摆弄石子:“一、二、三...”
直到林秀娥上场。
这个文静的小媳妇解下头上的红头绳,灵巧的手指翻飞间,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就出现在她掌心。
“一只蚱蜢跳呀跳,”
她轻声细语地唱着,又变出一条绿头绳,“两只蚱蜢吃青草~”
最妙的是她轻轻一抖,蚱蜢真的在桌上“跳”了起来。
窗外顿时响起“哇”的惊叹声,几个扒窗台的孩子眼睛瞪得溜圆。
考核结束时,夕阳给仓库镀上一层金边。
苏晚看着记分册上密密麻麻的评分,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孩子们在这里学习玩耍的温馨画面。
夕阳将贴榜的木板映得通红,考核结果前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军嫂们。
当林秀娥的名字出现在录取名单上时,孙二婶的脸瞬间涨得比晚霞还红。
“凭啥选她?”
她一把扯下名单撕得粉碎,“一个连蛋都下不出的母鸡,也配教别人家的娃?”
这句话像把刀子,直直捅进林秀娥心窝。
她浑身一颤,死死咬住下唇,原本捧着中国结的双手不住发抖。
苏晚清楚地看见,她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孙二婶!”
苏晚一个箭步挡在林秀娥身前,声音不徐不慢,却让孙二婶不由自主地停手,“你会用算盘教孩子数数吗?能一边教算术一边编手绳吗?”
她高高举起那个精美的中国结,鲜红的绳结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每一道盘扣都规整得如同受阅的方阵。
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晚风拂过绳结流苏的沙沙声。
“我要学这个!”
一个扎着歪辫的小丫头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小手摸着中国结,“比二丫的毽子好看多啦!”
孙二婶愣住了。
她看着自家闺女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林秀娥苍白的脸色,张了张嘴,却什么难听话也说不出来了。
翌日黎明,苏晚推开育红园大门时,发现门槛边放着个柳条筐。
里面堆着野山楂,颗颗红艳饱满。
筐底压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上面用炭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字:
【给娃们零嘴孙】
那“孙”字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是写字的人犹豫了很久才落下。
苏晚拈起一颗山楂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让她想起昨天孙二婶闺女摸着中国结时,孙二婶脸上闪过的复杂神情。
晨风吹动门楣上新挂的风铃。
那是林秀娥昨天傍晚偷偷挂上的,用剩下的红绳编成了五角星的形状。
刘嫂盯着录取名单上自己的名字,手指微微发抖。
三个月前,她因把儿子独自锁在家导致孩子摔伤,成了全院的谈资。
此刻,这个曾被打上“失职母亲”标签的女人,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
苏晚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孩子们需要你。”
短短一句话,让刘嫂瞬间红了眼眶。
她粗糙的手背上,那道给孩子熬药时留下的烫伤疤痕还在隐隐作痛。
此刻,她心里涌起说不尽的感激。
“太好了!”
“谢谢苏同志!”
苏晚最终选定了三名主班老师:王春梅、林秀娥和刘翠兰(刘嫂),三人都有初中文化程度。
同时配备了两名生活老师,负责协助教学和准备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