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被戚语先一只手肘压得脸色通红,不停地抓着戚语先外套的袖子,拍着他的手。
他婶被王女士拉开,还不依不挠地抓上去。
“你们和一个小孩子动手还要脸吗?”王女士再次把她妯娌推开,护在戚语先身后,一拳一拳,锤在他叔身上,“你居然还和你侄子动手,他才几岁!你打他了吗?”
他婶满脸不可置信,被推开也没被被推多远,撕扯芦荟胶一样又黏上去。
“谁打谁啊!”他婶尖叫着骂,打王敏,推王敏,“现在是你儿子按着他呢!戚伟把他打得脑震荡了,你们还敢动他!”
“你们没招惹他,他会动手吗?”王女士力气没戚语先大,声音也没弟媳大声,只是坚定,透着一股犟,“你们要是不堵在我家门口,能见着他吗?”
被按在墙上的人呼吸都不顺畅了,脸憋得慢慢变红。
女人见拉不动王敏和戚语先,立马躺到地上翻滚撒泼,去拍别人家的门。
“都出来看看你们家的邻居住的是什么样的阎罗!”他婶叫喊着,“杀人了,救命啊,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儿王法了!”
王敏真是受够了这对夫妇,受够了这样的闹剧。
“别在这发疯了!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拿的那什么协议我不会签的,”王女士气得满脑子空白,像爆炸后残留的烟,雾蒙蒙一片,把思绪都遮住了。
王女士站在那,拉着戚语先,拉着丈夫的弟弟。
她不是多健壮的体格,身材高而清减,两颊削陷,肤色在早年间风吹日晒烙印成深色,常年偏素食晚餐不吃主食的饮食习惯让她看起来更面黄肌瘦。
她不到四十岁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
“报警好啊,让警察来看看你们家都干了些什么事!”他婶疯了似的叫啊闹啊,“你们一家都是贼!一家都是暴力狂!”
王女士拉不动了,这几天精神极疲惫,休息不好,满脸倦容在此时烧成怒。
“放手。”王敏终于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背上。
戚语先松了手。
他叔狼狈地落在地上咳嗽着,他婶冲过去抓着他叔摇晃着:“没事吧?没事吧!”
商场叫卖的大喇叭都没她那么会复读。
“你老公和儿子是不是在拳击班学过杀人啊!”他婶摇了一会儿就转头瞪着王敏。
“走吧,有什么事你在警察局说,在法院说,我不想理你们。”王敏不想理她,只皱眉看着儿子,看他有没有受伤。
“叫警察赶紧来!叫他们来评评理!”他婶迅速说,“把你儿子也抓进去。”
戚语先从头到尾神色都没变过,不怎么打理的卷发凌乱错立,漆黑的眼瞳回南天一样潮湿阴沉。
“叔,婶,”戚语先礼貌地开口,“你信不信我现在真做出点儿什么,连牢都不用坐?”
他叔还在咳嗽,也快四十的男人坐在地板上颤着,听戚语先开口就又抖一下。
“你这还叫没做什么,你还在威胁我,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家的吗?”他婶叫喊着,“戚伟厉害,你更厉害!你们一家专挑我们这些苦命人当软柿子捏,会有报应的!”
“有报应也是先落在你俩身上。”王敏翻了个白眼,推戚语先,叫他回家,“进去。”
戚语先没动。
“你还想干什么?”王敏皱着眉,儿子的叛逆对她来说比那对癫公癫婆来她家门口发疯还叫她心碎,“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就当是为了我,早点回家不行吗?我真的……受不了了。”
“法律保护未成年人,你知道吗?”戚语先低着眼看着他的叔婶,声音放轻,“我要是做点儿什么,量刑会减轻,说不定杀人都不用坐牢,但你们要是对我做点儿什么,刑罚加重。”
他婶也被他叔传染了似的一颤,眼神动摇了但还强撑着,还想说点儿什么:“你……”
戚语先打断了她的话:“你要试试吗?”
“你乱说什么。”王敏把戚语先推进门。
戚语先站在门口,不关门,也不动,直视着他婶的眼睛。
他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了电梯,电梯门一开,两人站起来踉跄地跑了。
王女士关了门,上锁,疲惫至极。
戚语先跟没事人一样准备回房。
“过来。”王女士还没打算放过戚语先。
戚语先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向王女士走去。
“他打你了吗?”王女士眼神里深深的烦闷和悲哀,“受伤没有?”
她手气得慌得颤抖,拉开戚语先外套上衣检查,没看到伤口也松不了气。
“没受伤。”戚语先说。
“你真是要死啊,你和他们乱说什么呢,”王女士用棉花拳头砸在戚语先身上,“他们都是无赖,你不要理他们,见到他们就走,你要真出什么事我还活不活了。”
“他们过来干什么?”戚语先平静地说。
“还能干什么,”王女士推开戚语先,“吃饭了没,留了菜给你。”
是白切鸡。
戚语先最喜欢吃的肉就是鸡肉。
“叫你早点回家,早点回家,老是不听我的话。”王女士站起来,腿还有些软地去厨房拿出饭菜摆在桌上,“唯一今天叫你晚点回来,你倒碰上他们了。”
戚语先沉默着,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法律能保护你什么,你还真以为一点儿代价都没有?”王女士带着气摆碗筷,“你眨眼也快成年了,说话前先动动脑筋。”
戚语先其实也不过是吓唬叔婶,赌他们比自己更无知。
他不知道法律会不会保护犯法的未成年。
不会也无所谓。
他没想过要做到那个地步。
“戚宏和罗美娟趁着你爸不在,想逼我签那份同意给他们钱的协议而已,”王女士愤怒又无力说,“他们就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