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师尊知道些什么?该不会师尊看到我用问心石模拟给他下情蛊的计划了吧?!
我强装镇定,小心试探:“师尊,我今天进了问心阵。”
师尊一如既往的平静,问我:“如何?”
问心石拷问内心,若我有了心魔,石壁上的景象绝不会是先前展示出来的那样。
我说:“没事,和以前差不多。”
都是心悦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师尊避开我的视线,很轻地说:“那就好。”
微风拂动他的衣衫,撩乱了他的墨发,他总是像雪一样白,纯净无暇,不染一点尘埃,眉眼深邃,浓睫之下的一双蓝眸不动声色地藏进了阴影里。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总觉得这句“那就好”别有深意。
师尊觉得“好”,是因为我没有心魔吗?
对于修士来说,心魔劫难渡,稍有不慎便会堕入魔道。
但我好像没心没肺的,少有觉得困苦的时候,即便有,也很快就想开了,此路不通就换路再走,反正师尊给了我足够的自由,就算我走错了路,也有师尊兜底。不是吗?
我垂下手,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师尊的手背。
师尊眼睫轻颤,抬眸看向我。
“我刚才在问心阵遇到青黛师姐了,她要去北境。据说是北境的剑阵松动,魔族那边又闹事了。”我知道师尊瞒着我一些事情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包括他请师伯帮他隐瞒他为宿炆修补剑骨导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但我想除魔一事,我身为修仙界一员,也有责任。
“嗯,我知道。”师尊当然知道,修仙界什么大事小事都会呈到他的案上,北境那边出事,师尊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师尊,您如果不能出苍雪山的话,我去北境修补剑阵吧。”我说。
“……为什么?”
咦?我奇怪师尊的反应不同寻常,快步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正对着师尊,拦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为什么?师尊您怎么了?平日我说要出去历练,您都是支持我的。我虽然没有去过北境,但我想它的危险程度应该不及冥幽暗林吧?”我说。
师尊拧着眉:“北境苦寒,且比冥幽暗林危险。除了魔族,还有难以驯服的妖兽。剑阵能拦得住高阶魔族,破损的剑阵不一定能拦住低阶魔族。你想要修补剑阵,就要在人界与魔界的交界处修补,以你的能力,修补剑阵没有十年八年修不好。”
十年八年?那时间已经很短了。
寻常修士修补师尊的剑阵,即便是元婴期修士也得二三十年吧,况且师尊的剑阵会不分敌我地攻击靠近的生物,普通修士根本没办法修补剑阵。
“我是师尊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对师尊的剑意最为熟悉了解。我从小练剑用的就是师尊的剑,师尊的剑阵也不会拦我。您看封霜,就从来没有伤过我。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修补您的剑阵呢?”我越说越觉得这个任务舍我其谁。
我想得很简单,如果真的乱起来了,那我和师尊的关系就暂时先这样,要以大局为重。
之后我再撒个娇,让师尊分出一缕神魂陪着我去北境修剑阵,那样的话没有宿炆打扰,就是我和师尊的二人世界了,一边拯救世界一边谈情说爱,岂不美哉?
嗯……说不定还能让师尊发现他手把手养大的徒弟能独当一面,已经长大了,就能用爱人的眼光看我了。
那我都用不着情蛊了!直接把师尊拿下!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师尊不仅没有支持我,反而还生气了。
“胡闹!”他的眼眸闪过一瞬愠怒,外溢的灵力使得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凝结出来的冰霜差点冻到我的脚面,他身侧的地面甚至长出了尖锐的冰锥。
我慌了神,下意识退开一步,差点被身后凸起的石头绊倒。
师尊的眉头骤然松开,抬起手似乎想要拉住我,又在我稳住身形的时候停住动作。
他攥紧了掌心,闭上眼睛不再看我,仿佛在克制着什么,语气重新归于平静:“景灿,你总是……反复无常。”
说罢,他没有陪我走回苍雪山,而是直接隐去身形,瞬移离开了。
我在原地蹲下,低头看向地面上尖锐的冰锥。
师尊说我反复无常,什么意思?他原本以为我要做什么?我以大局为重,难道他还不高兴吗?
我伸出食指,像是自虐一样,用柔软的指腹按向冰锥。
但我还没碰到它的尖锐,它就自动化成了一滩水。
我抬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真晒啊。
师尊的训斥,我其实没有往心里去,而且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就这个性子,我要是真的能静下心来好好修炼剑术,现在说不定都到元婴了。
现在既然宗门盛宴还能召开,师尊和师伯他们也没有明显的动作要制裁魔族,说明局势还很明朗,担心那些为时过早,先把当下过好吧。
情蛊。
还是要下。
宗门盛宴当天。
各方势力派来贺礼的宾客逐渐入席,可容纳万人的正殿广场之上,以最中间升起的平台为圆心向外安排席位,最靠近中心平台的人物最是要紧,一桌席位仅供一人落座。
宾客落座之后,便有弟子送上灵果和仙酿,还有财大气粗的丹宗赠送的丹药——上品驻颜丹,中品聚灵丹,下品回血丹,其中上品驻颜丹为高阶丹药,外面的市价一颗至少要五百上品灵石。
钟声敲响后,从天而降的七彩霞光如绸缎般缓缓展开,身着天青色制服的剑阁弟子们踏着霞光而来,领队的是继任宗主,也就是大师兄。
我啃了一口灵果,在心里点评:花里胡哨。
然后看着坐在我斜前方的师尊发呆。
因为是重要场合,今日师尊穿得比平日更加“隆重”,一身月白色华服,身上的多为玉石配饰,在他动作时偶尔互相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宝石自带的柔和光芒如同白纱一般笼罩着他,看似很近,却像梦一样遥远。
师尊衣服上的带子和配饰缠在了一起,但他没有发觉。
他平时很少戴什么配饰,就连发间的乌木素簪也是我给他亲手刻的,如今墨发半挽,耳后的那颗小痣若隐若现。
我清晰地记得它的位置,师尊第一次背我的时候,我就记住了。
那时候,月色皎洁,他白衣胜雪。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师尊,毕竟在场看向我师尊的人,不止我一人。
世间爱慕他的人这样多,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我的目光混在这些人之中,师尊也分辨不出来。
“景灿师兄。”我的出神被坐在旁桌的宿炆打断,他挪动坐垫,坐到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