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夜,是和玉罗刹在高昌度过。
刀客在大唐世界的时候被朋友带着逛过高昌城,又是赌石又是喝酒顺道救了个人还吃了烤全羊……不过这一个高昌城和敦煌城一样,终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即便建筑风格大同小异,但是这里没有雄踞一方的索家,也没有极尽奢华雅致的扶花台。
而他那么点愁绪,在一场难得的冬雪中,很快便随之消失——高昌周遭即使入冬也是暖冬,少有下雪;就算下雪了,时间也是很短,晶莹的白色如昙花一现,消融得也特别快。
看过雪景的叶久舟重新回到屋内时,玉罗刹还在翻看夜叉卫送上的卷宗。
高昌城有罗刹教的产业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座看似普通的民宅也很正常……只是他没想到,玉罗刹居然还真不是个甩手掌柜,一直有让属下整理罗刹教的大小事务,只等他需要的时候便及时送来。
“……有些时候,我真的好奇与疑惑,自己在你眼中是怎样的一个形象。”这是玉罗刹在叶久舟面前招来夜叉卫命人将近期整理好的卷宗带来,却见刀客一脸惊奇地看着他时,语气中十分感慨有七分是假的原话。
叶久舟只好伸手勾了勾玉罗刹的手指,解释道:“我是觉得太过分心杂务的武者,很难在武道上取得更大的进步。”
“我已是大宗师,再往上便是破碎虚空,不焦急更进一步,此为其一;罗刹教的事务我会翻阅,但所翻看的只是事后整理的卷宗,确保大方向无有问题,而非亲自处理,此为其二。”
玉罗刹反手握住叶久舟那只把玩着他几根手指的手,“你如此一说,我倒想起你说过你的宗门皆是心向武道之人,依你的观点,难以想象你的宗门是如何存续。”
叶久舟“呃”的一声拖了很长。刀宗弟子向来个个都是卷王,自我管理意识极强,需要别人操心的地方并不多。
而且偌大一个宗门,虽然宗主不太管事,浪游刀主常年在外,洞幽刀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还有靠谱的流芳刀主嘛!而且还有几位阁主和掌事打理宗门,练武有成的师兄师姐也会被安排到处理一些事务——大家都是卷过来的,时间管理上大致不存在太多问题。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回答的。玉罗刹眉毛微动,终于对那个只存在于刀客口中的“刀宗”有个比较整体的了解,至少能够搭建起一个大致的框架。然后他抽出其中一卷卷宗递给叶久舟:“或许你有兴趣看一看这个。”
叶久舟没有立即接过,而是问道:“我……合适吗?我毕竟不是罗刹教的人。”
“不过是些不重要的小事——与柴玉关和恶人谷相关。”玉罗刹顿了顿,随手放在另一边,“以你与我的关系,日后即使是真正的隐秘也不是不能看,无须太过小心。”
“就算是这样,公是公,私是私。不管关系如何,有些事情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而且很多事情本身一旦知道了,就代表着天大的麻烦!”叶久舟这回倒是没再拒绝,一边回道一边拿起卷宗翻开,第一眼看去便发出一声轻轻的“咦”,“柴玉关跑了?”
原来,几个月前,夜叉卫上门找到这位“快活王”,质问其“色使”司徒变侵扰平民之事,柴玉关当场亲手砍掉色使的右臂作为“交待”,而后连夜携众北上,承诺永不踏入西域之地。
“他是去东突厥也好、北辽也罢,不在我教统治范围内闹事,无所谓他有何图谋。”玉罗刹对比并不在意,心思明显不在这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久舟眨眨眼,很难说柴玉关的决断如何,他向来都不懂这类人的内心世界,怎么分析都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他继续翻了翻,终于看到恶人谷的部分。
万春流和小鱼儿已经加入了罗刹教,而且小鱼儿是用了“江小鱼”这个大名,目前作为万春流这个“神医”的助手忙前忙后。据说燕南天的治疗有了一定程度的突破,如果顺利,再过一两年就有提前复苏的可能。
恶人谷最终没有被铲除,更像是罗刹教将这个本来的“法外之地”纳入管辖之中。如此一来,有人还活着,也有一批人死了——死的都是不愿意接受罗刹教规矩的人。只是这个卷宗没有提到萧咪咪、白开心和轩辕三光,不知道下落如何,又是何种下场——反正他没打算追问。
叶久舟将卷宗还给玉罗刹:“我方才出门听到来往的中原商人说,今天是除夕夜……西域会过年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