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记鞭子落下来,抽在崔斯坦的右肩上,他忍住疼痛,用最大的声音喊出:“因为他叫约书亚!”
此时,周围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之中有老人,有妇孺,也有先知。
车夫哈哈大笑:“你以为一个名字就能吓到我吗?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刚准备扬鞭再打,那只戴祖母绿戒指的手又从帘幕里伸了出来,制止了他。
“算了。”一个属于上了年纪的男人低沉的声音说,“我们绕过去吧。”
“不能就这么算了!”路旁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叫。
人群自动分为两列,从中间走出一位先知。崔斯坦认得他,因为他曾经在他家里帮过佣。
“这个人,”先知指着车夫向人群大声说,“他明明听到了我神的名字,却并没有停止他的暴行。他甚至要用鞭子抽打,这个被我神冠以了同样姓名的孩子。”他转过身,向着马车,“而他,竟是为我们大家无比尊敬的士师大人驾车的车夫。请问,士师大人,如果你容忍这样不敬神的人为你做事,那让我们这些善良虔诚的百姓如何信任你?”
“就是呀!”
“说得对!”
“不惩罚这个人难以服众!”
“暴徒!呸!”
“背叛神的人!”
“恶魔的走狗!”
他的发言,在人群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纷纷应声附和,甚至有人,开始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朝马车掷去。那个躲在帘幕后面的人,终于忍不住钻了出来。他跨下马车,面对先知,微微欠身。
“先生教训得是,是鄙人管教无方,让先生见笑了。”他十分恭敬地说。
他转向车夫,那战战兢兢的下人正坐在车辕上瑟瑟发抖。
“把鞭子给我。”他严厉地道。
车夫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鞭子对折再对折,递到他手中,可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记响鞭就落在了他的腿上。
车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又一记鞭子落下,将他抽倒在泥地上,紧随其后又是第三下。这三下鞭子,将他抽得皮开肉绽,他连滚带爬地爬到士师脚下,抱着他的腿,乞求他原谅自己。
那位尊贵的大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从他的怀抱中抽出自己的腿:“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为我做事,滚吧!”
于是那名车夫,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灰溜溜地逃走了。从士师家里被开除,等待他的,将是再也没有人敢雇佣他的命运。
士师看着没有车夫的马车,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回去。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崔斯坦脸上,却好像立刻被粘住了,根本移不开。
“孩子,我们曾经见过吗?为何你的面孔让我感到如此熟悉?”
崔斯坦不慌不忙地答道:“或许您曾在听某位先知布道的时候看到过我,这并不奇怪,毕竟我经常帮他们做事。”
衣着雍容的士师点点头,忽然又问:“那你会赶车吗?”
崔斯坦笑了:“大人,不瞒您说,我赶车赶得相当好!”
“那你来为我赶车吧,我付你比刚才那个车夫多双倍的价钱。另外,我的长子正缺一个侍从,我看你非常聪明伶俐,从此以后,搬进宫里,为我做事可好?”
“没问题!不过您得先容我询问一下神明,我只遵从他的教导做事。如果他不同意,那我只好非常抱歉地推辞了。”男孩不卑不亢地说。
他的回答,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敬意,他们纷纷向这个半大小子投来钦佩的目光,连那位先知也赞赏地鼓起了掌。
士师点点头,从手指上摘下那枚祖母绿宝石戒指,对崔斯坦说:“等你想好了,就拿着这个来宫殿里找我。如果你不答应,那这个就留给你作为为我赶车的报酬。”
说完,他便弯腰钻回了马车。
崔斯坦赶车的时候,约书亚一直坐在他身边,他将那枚戒指交给他看管,后者一直在自己的十指间把玩着。
玩着玩着,他便睡着了。等到崔斯坦赶车将士师送回皇宫,从车辕上跳下来,叫醒约书亚,准备一同回家的时候才发现,那枚戒指不知丢在了刚才驶过的哪条街道上。
约书亚愧疚地绞动着双手,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他等待着崔斯坦骂他、扇他巴掌、赶他走、再也不理他……
可是崔斯坦,却只是慢悠悠地摊开手掌,让那只荧绿的大甲虫顺着手心,绕过虎口,爬到其中一根手指上。
“我还觉得,这个更适合我。”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