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闹,这寿宴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气氛,宾客们也识时务,宴席早早便散了。
蒋彦铮与陆氏送完宾客,夫妻俩默契的一起来到松柏院。
他们总感觉蒋老夫人欲言又止,不知是还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如今宾客散了,他们要去问个究竟。
蒋彦铮刚进松柏院,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俱都垂着头,还有几张生面孔,他看向与他一同进院的陆氏。陆氏也是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她安排的。
进了院门,蒋彦铮夫妇习惯性的往东厢房走去,却被一名面生的婆子拦住。“侯爷、夫人,请到正房。”
“正房?”陆氏狐疑的抬头看向那名婆子。自从公爹病了,整日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婆母便让人将公爹挪出正房,搬到了东厢房。
平日里婆母为了装出夫妻和顺的样子,白天都是在东厢房里待着,只有到晚上时,才会回到正房就寝。
虽然这些事没有拿到明面上说,但是陆氏是掌管蒋家中馈的主母,这些事情她自然清楚。
踏进正房,蒋彦铮眉头一皱,裴永昭这小子也在这。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屋里人不多,但是上首坐着的人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他母亲苏氏。
“父亲,您……您醒了?”
陆氏也反应过来,忙福身行礼。一旁的蒋彦铮也心虚地躬身行礼“父亲”。
“好个孝顺儿子,孝顺儿媳,原来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老侯爷蒋崇岳说话间,还不住的咳嗽,他浑浊却锐利的眸子扫过蒋彦铮夫妇,“你们好!你们真好啊!”
“老侯爷,您如今还不能过于激动。”说话的是个面容清秀的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中等,说话不紧不慢,却是个从未在侯府出现过的生面孔。
“好好,老夫听姑娘的,不激动,不激动。”面对那丫头突然插话提醒,老侯爷非但没有怪罪,态度上反而和蔼有加,与对待蒋彦铮夫妇时完全是两幅面孔。
“父亲,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不光是迁州四城,就是京城的名医咱们府上也请过不少,您旧疾难愈,我们也实在是回天乏力。”蒋彦铮还想嘴硬争抢几句,却被老侯爷一眼便将剩下的话都瞪了回去。
“父亲,母亲人呢?”陆氏踅摸了一周,也没有看到苏氏的踪影,不禁有些慌乱。只要婆母苏氏在,她心中便安定许多。可今日苏氏来到前院,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将那野种认下,这跟当初他们议定的根本不一样。
“你母亲心中妄念太多,自请去家庙带发修行,我准了。”老侯爷说话时,手上还握着封信,他大病初愈,脸上还覆着层淡淡的青灰之气,再加上他冷然的语气,让下首站着的蒋彦铮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可是母亲身子……”蒋彦铮嗫嚅的争辩道,只要在老侯爷跟前,他那身为庆北侯的气势便泄的一干二净。
“你母亲身子好得很,你不用担心。”不容置哙的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将手中那封信扔到其脚下。“倒是你,贻误军机,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你妹婿蒙受不白之冤。你真是你母亲的好儿子啊!”
地上那封信,蒋彦铮自然认得。是当初裴永昭他父王裴禛远察觉不对,向他求救的书信。
他现在后悔,只后悔当初事成之后没有将这东西立即销毁了,留下了把柄。不过也无妨,事已成定局,谁都翻不了的案子,就算有这封信又能奈他何?
蒋彦铮后背挺直,他抬头打量起房间内其他人,老爷子,裴永昭,陆氏,再有便是那个面生的丫头。他摸了摸鼻尖低笑出声,从小被老爷子训斥惯了,竟然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老爷子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他也已经羽翼丰满,不需要战战兢兢地仰人鼻息。
他一挥衣袖,脸上慢慢爬上不屑。“父亲息怒,当时舒郡王是押送饷银不力,才畏罪自戕。与儿子有什么干系?”
“我父亲察觉不对,已经提前与你通信知会。你不仅视而不见,还派出手下将他送往京城禀明圣上的奏折全部拦下。我喊你一声舅舅,不知舅舅是和居心?”裴永昭看他毫不将他人性命放在眼里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火。
“能有何居心?”他抱起双臂,浑不在意地扭头冲裴永昭笑道:“你既然平安回来,应该已经知道那个秘密了吧。”他顿了顿,继续皮笑肉不笑道:“那个妖女蛊惑父亲,让父亲母亲离心,害得我不得父亲喜爱。若不是母亲为我筹谋,这侯爷之位恐怕已经不是我的。我有和居心?我只是想让有关那个妖女的一切都消失!让母亲开心!”
“你应该问问你母亲当年都干了什么……”老侯爷声音沙哑,话还未说完,便再次咳嗽不停。
“老侯爷,先将这个吞下。”那名面生的丫头从袖筒中掏出一白瓷小瓶,大开口倒出一枚黄豆大小的丸药,递到老侯爷手上。
蒋崇岳不疑有他,把手中的丸药放入口中吞下。
“父亲,我不知道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您却疏远妻子,苛待儿子。你愧做一名父亲!”蒋彦铮怒指着老侯爷。
老侯爷刚才因剧烈咳嗽,如今靠扶着椅子扶手才勉强坐稳,待看见蒋彦铮这幅模样,他突然讥诮地笑出声道:“我当年与你一样,新婚当日连你母亲盖头都未掀开,便因边关战事催紧上了战场。我在边关征战三年,回来时你母亲已经怀上了你。”
寥寥几句话,让本来已经重拾信心的蒋彦铮身子晃了几晃,险些站不住。“不……不可能。”
“你若是不信,自可去淇水问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