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黄鹂反应快,第一时间扶住了周安琳,她看了眼传消息的暗一,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远点。真是晦气,她家公主可是今上最宠爱的公主,平日里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偏偏一遇上这俩暗卫就总没好事。
暗一哪敢说话啊,只能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走到一旁。
“快点喊大夫。”翠柳见他还傻站着,也跟着催促。
“属下这就去。”
周安琳捂着额角,一时急火攻心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此事说来实在蹊跷,明明是同一个小厮,在将军府定然也是被逼问过的,怎么一到她手上就服毒了?
她又想起小厮的态度,背后的靠山定然是个有权有势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他藐视皇权?
周安琳发现自己先前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前世皇兄被人所害,父皇只有两个孩子,就算定了她的罪,难道就能如此轻易地作出赐毒酒的决定吗?太子之位空悬,获利最大的是谁?
是宗族中的其他孩子吗?未必。
那些孩子尚未拥有如此完全的心智,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目的害死太子。想要篡位的人,目标不是太子之位,而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父皇兄弟无数,可当年九子夺嫡后,活下来的只剩一个。会是她那向往四海的七皇叔吗?
“行了,都别瞎忙活了,我歇歇就好。”
纵然周安琳心中有万千思绪,面上还是不能露怯,此时她就是主心骨,绝不能倒下。
“暗一你来说,他是怎么死的。”她面上不显,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食指勾到了丝线有些不适,她也全然不顾,满脑子都是最坏的结果。
“属下给他喂了口水,就问了姓谁名谁,刚问到户籍地的时候,他就突然动作……”暗一原先是皇帝的暗卫,近几年才调到长公主身边的。
当年夺嫡时不管多血腥的场面他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样的。别人都是只想活命,卖主子别提有多快了,这个小厮倒是奇怪,一心求死。他们也是听见将军府里行刑声音的,哪里想到这人会突然服毒呢?
只能说隐藏得太深了,若不是今日被殿下发现,叫他继续当这暗桩的话,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籍贯在何处?”周安琳也同他想到了一处,抿了抿唇。
“惠州。”
果然。
“能否确定?”周安琳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话本中作伪证的比比皆是,若是作假了,岂不是白白冤枉王叔?
“殿下放心,属下用了些手段,保证说的是真话。”说到自己擅长的地方,暗二都开始接话了。
“记得把人处理干净。”听到暗卫的保证,周安琳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心里乱糟糟的。她心里对齐王的印象依旧停留在那个逗她玩的王叔身上,没想到他竟然为了皇位做得这么绝,害死皇兄再嫁祸给她,怎么不算一石二鸟呢?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前世林修远口中加重赋税的人,就是王叔吧。辛辛苦苦得到的皇位,还没坐热乎就动了歪点子,堂堂皇帝居然把手伸进百姓的粮袋子里,何其可笑!
“殿下还是回宫歇歇吧。”翠柳见周安琳脸色有些发白,唇更是毫无血色,半是强迫地将人带上马车。
“好。”
黄鹂力气大,将周安琳背了起来。翠柳这才看见了傻站在一旁的林修远,他的脸色也不太好。虽说是穷苦出身,杀鸡杀猪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人血。
即使这人是自杀,林修远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大人可要一同回去?今日殿下身子不适,多有怠慢。”林修远毕竟是正三品官员,翠柳总是要替主子全了礼数。
她五岁就被送入宫中照顾殿下,这皇宫里每月都有人被杖毙,今日不过是死了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已,她连神色都没变过。不是不害怕,只是已经麻木了。
林修远见翠柳如此淡定,心里羞愧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姑娘不怕吗?”
“此人罪有应得,大人以后还会看见更多这种事情,习惯便好。”翠柳猜想他是第一次见血,特地多说了一句来宽慰他,说完便跟上了黄鹂。
黄鹂背上多了个人,步子难免重了些。
“咚——”一声闷响,根本没有引起四人的注意。
沈二的额头跟大堂的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将军,我们不跟上吗?”他时刻谨记自己将功赎罪的目的,可眼睁睁看着长公主殿下走掉,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瑜没有在意他的话,目光停留在黄鹂背上。
殿下是病了吗,前些天还活蹦乱跳的,今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沈瑜不自觉地站起身,看向门口。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黄鹂身后的林修远。
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