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小孩子居多,她买了很多零食,保安让她做了登记之后放她进去了。
她把零食给了护工,在走廊外面看着院子里三五成群的孩子,分到零食之后都很开心。
这些孩子几乎都有各种各样的残缺,而那个女孩子身体似乎恢复了很多,穿着卡通图案的卫衣卫裤跟着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
她个子高,小孩子们都让她做母鸡,她也尽心尽力保护身后每个小孩。
姜楠突然想,不知道此生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孩子。
或许见不到才是最好的吧。
姜楠没打扰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旁边护工聊天,说昨天有个大集团给福利院捐了很多钱。
她总感觉是梁境时做的。
他还是高中时候那个样子,爱板着脸,心却软得不像话。
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惜被她错过了。
姜楠叹气,认命地骑着电动车继续送外卖。柳城气温最近回升了许多,街道两旁的桃花梨花正在争春,风里都是甜滋滋的香气。
她最近攒了挺多的钱,可能被老天爷听到了,医院那边打电话来说姜大山状态不稳定,各项指标都有很大的波动,国外有新药,一针两万多,问她打不打。
姜楠认命,叹气道:“打吧。”
一夜回到解放前,卡里余额再次所剩无几,她用藏在手机壳里的现金去吃炒饭。
姜大山就是那根套在她脖子上的绳子,活着死去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用周安宁的话来说,都是债,父母子女之间都是债。
可能你欠了他,可能他欠了你。
这一生总要一个人不好过的,因为得还债,恨得咬牙切齿又如何,都得纠缠。
好在这种一无所有的日子她太熟悉了,过起来驾轻就熟。
姜大山刚住院的那两年,姜楠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医院的治疗费像无底洞,房子早被姜大山折腾没了,她只能回榆钱村去借,挨家挨户去借,给她开门的人家没几户。她拿着那些钱给人家下跪,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我一定还。
那时候她去进厂,鞋厂服装厂电子厂都进过,每天十四个小时全月无休,站着上班脚每天都是肿的,每天回到出租屋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
钱分成两份花,一份还债,一份交医药费,馒头榨菜吃了小半年。厂里看她实在太瘦,不敢用她,把她开除了。姜楠破天荒给自己点了一份盖浇饭,企图一顿就把自己吃胖,可惜那时候的胃已经消化不了正常量的食物了,她出了饭馆便胃里反酸吐得天昏地暗。
那年姜楠甚至想到了堕落,街上对视一眼就跟她回家的中年男人,被房东马大爷拿扫帚打了出来。马大爷站她房间门口骂了整整一天,后来从窗户塞了一沓现金进来。
他对她说:“幺幺,先好好活着,死不了总有出路。不急着还,还不了就不还。”
她哭得泣不成声,脑子里缺氧了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她见了薛烈,骑着机车的少年很烧包地停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好没用啊姜小楠。”
他叹气,又对她说:“好好活下去啊,姜小楠。”
再醒来,她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水面,细嚼慢咽地吃下肚。继续出门找工作,碰壁也好,吃苦受累也罢,她都没再放弃过自己。
此刻两手空空,姜楠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她只觉得再惨不会再惨过那个时候。
那纠结个毛啊。
姜楠觉得肚子饱饱的,嗯,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