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轻拍她的后背,“没事,没关系,不用。”
她越哭越大声,哭了好一会,停了泣声,忽然拔出腰间绕腰的软剑,直直往自己双腿砍去。
陆启一凛,曲指打在她持剑的手腕上,陆玉手中剑无力地飞出去。
“你做什么!”陆启有些急,抓着她的手腕喊她,“时明,醒一醒!”
她又茫然了。好似忘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仿佛拔剑的人不是她。
侍女们慌张跑过来,扶起了陆玉。
“家主,醒酒茶煮好了,水也烧好了,咱回去吧……”
陆玉抹了把眼泪,迟缓地回过神,“哦好……那二哥,我先回去了。”
陆启望着陆玉离去的踉跄背影,心如刀割。
正午,午膳时间。
侍女焦急匆匆来报,“二公子,家主又不见了……”
陆启拿着筷箸的手一紧,“你们不是看着她吗,怎么还会让人跑了?”
侍女低着头,“家主让我拿些吃的过去,把我们都支开了……”
“快去找!”
“喏……”
“没事……”陆萧进堂来,“我的人已经跟上了,她去城郊的溪边了。”
陆启放下心来。
陆萧道,“别盯太紧了,她肯定难受,让她随意些吧。”
“我知晓,我就是怕她想不开……上次苏府那边……”陆启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迟早会清算的。”
陆萧劝他,“已然如此了。别多想了。”
两个人除了保护她的安全,什么也做不了了。
几个人沉默地用膳,司阍入堂来,“大公子,二公子,淮安王求见。”
陆萧抬头,“快请进来。”
江展一进来便感觉到府内气氛沉闷,陆萧起身,“安王殿下。”
“校尉,想问问她去哪了。”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府内养伤,也听闻了朝堂的震动。陆玉答应过他会来找他,却迟迟没再来,定然是出事了。
陆萧面色失落,如实道出陆玉所在。
“多谢。”
秋末的溪水汩汩而淌。
江展将至溪边时,远远便望见陆玉裤腿挽起,弓着身子站在水里,在找什么。
岸边石块斑驳碎裂,俨然是胡乱劈砍过的痕迹。卷刃的刀剑堆在岸边,已成了一堆无用的破铜烂铁。
他脱靴挽起裤脚,亦跟着她踩进寒凉的溪水中。
倒影在水面上微微摇荡,陆玉顺着人影往上看,见到是江展,绽颜一笑,灿烂过春至夏花。
“你来了。”
江展温和点头,“嗯。你不来,我便来了。”陆玉冲他笑笑,继续低头找东西。
“在找什么?”他问。
陆玉道,“我的剑。”
没过小腿的浅溪底凌乱躺着各式各样的刀剑,残缺不堪。溪水偶有涌动,冲荡起不重的铁器亦或是掰断的碎片,划伤她浸在水里的肢体。
细细条条的划痕在她脚踝,小腿,脚面,很淡地沁出血,浮在水面上,是淡淡的粉。
她的手扎进水里,扒拉流动不息的水,眼泪落下来,“不是……都不是……”
冻得通红的腿脚和手臂无知无觉,在寒冻的水中寻找,寻找,再寻找。
温热的一双手同她一样扎进水里,握住了她的手,即便在冰冷的水中仍然感受得到他的温度。
“你找到了。”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将她拉出水面。
“你一直都有你的剑。”
陆玉茫惑,眼睛快速眨动,泣音在喉中模糊,“不是……”
“是。”他坚定道。
他捧住她的脸,鼻尖对着她的鼻尖,“不管是陆时明还是姜无虞,你一直都是你。”
“一直都是那个,让我头疼,让我讨厌,让我忍不住想见一遍又一遍的你。”
大颗的眼泪滚烫,落到他的鼻尖上。
“我……”有太多的话想说,她牙关打颤,一句也说不出。
“我知道。我明白。”
“没关系。向前看。”
“都过去了,都变好了。我在你身边,大家都在你身边。”
“你不是一个人。”
“时明。”他叫她的名字。“向前看。”
陆玉一瞬泪如泉涌。
江展扛起她,将她妥帖放在肩上。他把她裤腿放下来,握了握她冰凉通红的小腿和脚心。
溪边陈旧的木屋尚可容人,他扛她进去。
……
夜中了。
木屋穿风,盈满寒意。
木榻上的二人都感受不到冷意。
皮肤的汗滴交错,紧紧的拥抱纠缠中,一次又一次。
他痴迷地抚上她微隆的小腹。“还来吗?”
陆玉赤着身躯坐起身,目光望向了窗外。
明明夜幕无月,却能看清溪边暗夜中才能开出的小花。
江展手指轻抚她身前柔软处,他曲起双腿,让她的后背靠着他的腿,将她拢在自己的身体范围内。
他支着手臂坐起来,仰望着她的侧脸。清透无暇的脸在夜中似乎有光,他的眼睛在她身上,难以移开。
不止是今夜,从初见时,便是如此。
惊鸿楼,登光山,夹道相杀,她沐浴后带着香气的房间……每一次每一处相见,他竟都记得。
陆玉缓缓低下头,咬在他的肩膀上,脖颈上。
他抱着她的身体翻过身去,滚到榻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