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扭头,眼眸如湖水般清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霍行川把话说完。
可是那句话突然就变成喉咙里的一根刺,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带着股刺痛不尴不尬地卡在那。
既然他心里没我,又何必说出来给他徒增困扰呢。
于是心口酝酿千八百次的情意到底没能说出来。
“我等你的电话。”霍行川说。
知白看着他,足足过了两秒,才接下这句话:“好。”
厨房里只剩下霍行川一个人,他双手撑在水池边缘,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滑动,发出一声酸涩而滚烫的叹息。
他很快收整好心绪。
时间紧迫,他换好衣服,深深地看了眼知白研究符咒的背影,火速赶往特案局。
刚踏进办公室,队员们齐刷刷站起来红着眼眶看自己。霍行川从没收到过这样庄重的接待,一时间有些发愣,
接着他看向了夜明,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咬牙切齿地走过去,一把揪住夜明后脖颈:“夜明同学,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大嘴巴了?”
夜明可怜兮兮地盯着他,抽泣了一声:“昨天贺生山那个样子,我没敢再提这茬,回家翻来覆去想了半宿,老大我觉得还是不能让你这样,万一,万一……”
乔简桌子上堆满了古籍材料,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古书上从来没有过一次性转移这么多符咒的例子,就算最后他们魂魄回来了,对你的魂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老大,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夜明听完鼻子一抽作势就要哭,其他人见状也眼泪汪汪地跟着附和。
“老大我们不能没有你。”
“老大,太冒险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老大……”
霍行川满脸无奈地把围上来的人打了回去:“你老大我还没牺牲呢,不用这么早哭丧。”
殊不知这“牺牲”二字又点了众人的哭穴,眼看就要集体哭天抢地,霍行川招架不住,脚底抹油转身出了办公室。
没想到在外面碰上了一脸凝重的唐副局。
霍行川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老唐你老大不小了,不能也跟着嚎吧。”
唐副局心里那点心疼被这句“老大不小”击得一干二净,眉毛又拧了起来,在霍行川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跟我回办公室说清楚!”
刚才的哀嚎声还萦绕在霍行川脑袋里,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沉默不语的唐副局,不知怎的,竟然矫情地有些许伤感。
他挠挠耳朵,掩饰心底里的情绪:“不至于吧老唐。”
“夜明那丫头的话我就听了一耳朵,你现在把这事详细地和我说一遍。”
霍行川心里埋怨夜明嘴巴松,明明这事他们几个人知道就行了,怎么还沸沸扬扬传到唐副局这里了。
他思索一番,挑了几句重点给唐副局讲了讲。
谁知道唐副局越听情绪越激动,最后直接脸色涨红,一拍桌子站起来:“胡闹!”
这声巴掌吓得霍行川一懵,呆了两秒钟,然后连忙起身扶住浑身哆嗦的唐副局,手刚搭上去就被用力地甩开:“你别碰我!”
“你知不知道一旦行动失败,你会瞬间堕魔,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想等着被谁杀?我杀还是队里其他人杀?”
“我……”
唐副局松垮的眼睑竟开始微微湿润:“你以为你很厉害是不是,你以为你很能耐是不是!”他指着窗外咆哮 ,“昨天带回来被下咒的有五百二十八人!你今天吸收了他们身上的咒,明天就会被鬼气侵袭魂魄!你想死是不是!”
霍行川被唐副局突如其来的泪水搞得手足无措,几声咆哮震得他心里发颤,僵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唐副局身子一扭,背对着他用力喘着粗气,霍行川几次上前想拉过他,都被一把拍开。
霍行川叹息一声,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老唐,我确实是没办法了。”
唐副局瞪过来。
霍行川苦笑:“难不成要等借尸还魂术完成,去杀那些魔化的百姓么?”
“这件事只有我能去做,我灵力深厚,能抗住鬼气,不然你想让谁去?你去?夜明、乔简?还是其他人?”
“……”
唐副局无力辩驳,从个人实力来看,霍行川确实是最佳人选。
可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身边这孩子一晃长大了十多岁,再也不是之前跟在自己身后学着怎么除魔办案的臭屁少年了。
他长大了,要站在前面了。
“我把你带来……不是想让你去死的。”
霍行川看着他,突然问道,“老唐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一门心思要来特案局么?”
唐副局神色一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霍行川靠在桌子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目光飘向窗外:“我小时候特别不喜欢去修仙学院,觉得天天练基本功,背剑谱画符特没意思,每天净想着逃课出去玩。可是偏偏我又有点天赋,家里对我要求很高,看着我这样恨铁不成钢,我那时候没少因为这事挨揍。”
“我跟家里吵,说我不要修仙,我不要做修士,我也不要继承家业,我就要做个天天玩的普通小孩。这话说完,我爸把我暴揍一顿,罚了禁闭,我一边哭一边不服气。”
唐副局知道他和家里不对付,以为是从嚷嚷去特案局才开始,没想到这小子的叛逆期这么早。
他问:“那你后来怎么想通的呢?”
霍行川神色暗下去:“那年我十岁,从禁闭室出来,正好是学校模拟演练的日子。老唐你知道,那种演练会根据个人能力来放置相应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