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吗?”
两栋老房子,并没有多少隔音效果。
大约半小时前,向似锦在卧室里纠结该怎样和林千礼道歉的时候,其实听过类似的声音,是邓琼安尖锐的质问和林千礼嘶哑的反驳。
那时候,她误把这种声音当作了电视声。
可,邓琼安从来不在家里看电视,因为她担心这种娱乐方式会影响林千礼的学业。
向似锦的话音刚落,林千礼就斩钉截铁地应道:“不是。”
“……对不起,千礼。”
“你已经道过歉了,在你和阿姨来我家的时候。”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我不需要。”
林千礼突然冷声打断了她,他别扭地将脸转向一边,不再吭声。
当林千礼的脸扭向一旁的时候,向似锦才忽然发现——他的左脸上有一个相当明显的巴掌印。
那个巴掌印看起来力度极大,连带着他左侧脖颈都微微泛红。
细密又奇怪的痛感落在心上,向似锦微微抬手抚上了自己胸前疼痛的位置。
不论是先前每一次接触时的心跳,还是现在这种细密的疼痛,都让向似锦感到陌生。
这是过去十六年间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湿润的感觉涌上眼眶,向似锦皱着眉睁了睁眼,生生将滚烫的泪意收了回去。
她看向林千礼,哑声道:“对不起。”
老式的窗户随着向似锦的离开,砰的一声关上,当林千礼回过头的时候,只剩下了那看不清内部的磨砂玻璃。
向似锦双手环抱膝,蹲在窗框下面的空地上。
地板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睡衣攀上她的脊柱,让向似锦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可她不能待在温暖的地方,只有寒意,才能让大脑保持最清醒的思考。
向似锦微微垂眸,从停电夜那晚开始萌生的奇怪的心跳声,到在念真家与林千礼四目相对后的慌张感,在到如今看见他眼底残存的泪意后心上的细密疼痛——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难不成……”
向似锦眨了眨眼,“……我漏电了?”
她轻声细语地补充道:“人不会漏电吧?”
林千礼缓缓收紧了掌心逐渐凉掉的汉堡,目光轻轻地从对面的窗户上移开。
那玻璃后头,甚至没有向似锦模糊的轮廓。
掌心的汉堡已经发凉,林千礼拿着汉堡坐在了书桌上。
属于汉堡的香气,随着包装被打开四溢,林千礼鼻尖动了动,肚子又响了。
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低声道:
“食欲真是一点都没减。”
·
混乱的周末,转瞬即逝。
周一的大课间,向似锦再次作为学生代表上讲台进行演讲。
因为要演讲,向似锦在上讲台前提前脱下了套在校服外面的羽绒服,冬日的寒风在更高一些的讲台上流窜,连带着向似锦在话筒中的声音都有些破碎。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在冬日的朝阳下,笑容却依旧明媚。
就好像……周末的那场混乱,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千礼站在台下,静静地望着向似锦。
但从向似锦开始演讲,到演讲结束,走向自己班级的队伍,甚至因为穿得少打了个哆嗦的过程中,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就像开学那天一样。
在广播声中,队伍解散了。
林千礼下意识地在一班的队伍中寻找向似锦的身影,却没有见到踪影。
但他的身上就像是装着寻找向似锦的雷达一样,林千礼很快在自己班级队伍的前排,听见了向似锦的声音——
挡住他目光视线的人群散开,林千礼看见向似锦挽住了柳念真的手。
她一边夸张地哆哆嗦嗦,一边用脑袋蹭了蹭柳念真,“好、好好好冷啊——念真,我要成为宁城的第一个雪人了。”
“那快点回教室穿衣服吧。”
“不要。”
向似锦吸了下鼻子,“我要喝冰阔落!”
柳念真笑着应道:“冻得口齿不清啦?”
“嗯呐——我要喝冰阔落!”
少女们欢笑的声音混进了人流中,逐渐离林千礼远去。
萧瑟的寒风席卷了操场旁树下的落叶堆,林千礼没忍住嘟囔了一声:“好冷……”
“冷啥冷!”
林千礼话音刚落,唐佑就哥俩好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唐佑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校服,校服内甚至只有一件短袖,他非常自来熟地说:“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要抗冻!你懂吗?”
“……”林千礼收回了打量唐佑的目光,眉头没忍住跳了跳。
他抬手,想要拨掉唐佑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但纹丝不动。
林千礼无语地回过头,对上唐佑目光的一瞬间,唐佑咧嘴笑了,露出了相当标准的八颗大白牙。
林千礼:“……没你皮厚。”
“嗯?什么?”
“我说——”
林千礼往前迈了一步,“我没你皮厚,所以我会冷。”
他快步往前两步,甩开了唐佑搭在肩上的手,再次开口:“而且,我记得我们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勾肩搭背吧?”
“嘿——林千礼!”
唐佑气得在林千礼的身后跺脚,“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