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雪还未停,但变小了,但风格外大,红色灯笼的光裹着飞舞的雪花,将潇湘馆的鲛纱窗也映成看似喜庆的淡粉色。
林黛玉缩在蚕丝被里,脸颊贴着软枕蹭,暖意像条慵懒的蚕,顺着她脖颈往衣衫里钻。
每天都感觉自己好堕落,每天都感觉自己好幸福。
喜滋滋~
“听说怡红院那头都梳洗罢三回了,姑娘当真要踩着吉时去见礼?”雪雁捧着汤婆子倚在床前,炉盖上烤着几颗新剥的桂圆,甜香混着银霜炭的松柏气,丝□□人,她强调:“厨房今儿一早送来了鸡丝银耳红枣粥,还有鹿肉茸菇烧卖、蝴蝶酥饼……还有那玫瑰甜汤,是用老祖宗旧年存的木樨清露兑的呢!”
被窝里的蚕蛹动了动,不出意外,林姑娘很快钻了出来:“好雪雁,你且说那蝴蝶酥饼,是豆沙馅呢还是枣泥馅啊?”
不等雪雁回答,紫鹃捧着一匣子长白山紫芝进来:“都有都有,还是老祖宗特意吩咐的,还有姑娘喜欢的花生馅儿和芝麻馅儿。”又打开匣子盖说,“姑娘你瞧瞧这紫灵芝,老祖宗给的,昨儿府上遭了贼人,老祖宗还怕姑娘库里也丟了东西,夜里特意打发赖嬷嬷来看。”
“哇!”林黛玉裹着被子滚到床角,这一声赞给紫鹃,得亏她把同一件事,说出不同的味道,把不信任说成关爱有加,“老祖宗可真好,那我今天得多吃点。”
紫鹃雪雁相视一眼,她们家姑娘哪天不是有什么吃什么?从来没有剩菜剩饭,说句好笑的话,那碗碟吃的都光彩照人不用洗。
林姑娘如今长的比王夫人邢夫人高出一截,这些吃食怕是功不可没啊,偏偏体形看上去仍纤柳,却比过去多了柳条韧性。
吃饭时突然想到什么,林黛玉指向墙角海棠盆景:“这青花盆倒是能再种些豆蔻、野椒、紫苏、丁香之类,昨儿那碗火腿鲜笋汤,总欠了些香叶子香料提味。”
“等开春吧,姑娘忘记你前阵子洒的韭菜种子都被雪埋了。”紫鹃掩唇打趣道。
林黛玉:“……”其实但也没有,她只不过突然想囤一些粮种,什么韭菜白菜青菜南瓜水稻小麦,往空间里堆了不少呢。
而不让它们长在外面,也因实在季节反常,在极端环境下专靠木系异能T1维持和促增的植物生命数量也有限,不然,前世基地也不会在有木系异能者的前提下粮食短缺。
早膳将尽时,雪雁捧来一个剔红漆盒,上面铺着红色锦缎,正中躺着一对羊脂白玉鸳鸯。
玉质润如凝脂,雄鸯的羽翼用金丝镶嵌出松针细纹,雌鸳的尾翎则缀着米粒大的红宝石,正合了“金玉良缘”的典故。
“宝姐姐见了肯定欢喜的不得了。”黛玉拈起玉佩对着光,红宝石在朝阳下淌出血色,赞誉,“这像是把通灵宝玉掰成两半,又拿凤仙花汁子染过,多相配啊!”
紫鹃也不知是欣慰还是什么,诚然林姑娘忘记宝二爷是一件好事,但如此心大,还是让人侧目。
难怪有人说林姑娘和四姑娘一样冷心冷情,亦或者怀疑林姑娘装的,不说这些了,贾府的下人一向闲的发慌只知议论主子。
殊不知林黛玉这话重点在“宝姐姐喜欢”,紫鹃她们还不知库房被盗的严重性,不是一两件御赐物品那么简单,比宝玉的玉丟了还严重。
截止目前,府上最富的人,林黛玉不参与排行,可能是贾母,也有可能是薛宝钗,毕竟贾母这么多年也散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薛宝钗必然还是这个府当家做主的不二人选。
林黛玉自然不介意拉一拉宝姐姐的好感,当然,也只是顺手拉一拉,真结交不太可能,林妹妹并不小性,但林黛玉绝对是个小气鬼,两人间毕竟隔着林妹妹的死亡呢。
至于贾宝玉这人更算了,很适合被套麻袋揍一顿。
用过膳后,林黛玉裹着银狐斗篷出了潇湘馆,外面雪还在飘,雪粒子钻进风毛领子,激得紫鹃和雪雁齐齐缩了缩脖子。
黛玉从紫鹃手里接过油伞,示意二人共打一把。
“姑娘……这不合礼数。”紫鹃尚且犹豫,雪雁已经果断撑开另一把伞,对黛玉甜甜一笑,脆声声回道,“多谢姑娘体贴。”
行至蜂腰桥时,忽听见山石后传来低语,过了转角,青缎斗篷扫过结霜的芭蕉叶,露出探春杜鹃红的裙角——原是李纨携着探春、惜春从蓼风轩方向过来。
“林姐姐可听说了?”惜春怀里抱着手炉,苏芳色鹤氅裹得严实,声音却比檐角冰棱还冷,“二姐姐昨晚上被孙家接走时,司棋磕头磕得额角渗血,竟也没留下来。我今早让彩屏送了两卷《地藏经》去——横竖念给活人听,也算积些功德。”
林黛玉无语:“……”这和给活人烧冥币有何区别?不过,末世里倒有不少人这么干,也不稀奇。
迎春没留下来,她是有点烦躁的,还有一周时间,留下个三五天难道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