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校长站在人群外,双手负在身后,挺着活似怀胎半年的肚子,双唇不断张合;老师则点头哈腰地应着,走进人群,从中拖出一个人,把他丢到了朱校长面前。
贺铮躲回墙后,只探出个头观察,想看清楚地上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被老师揪着头发,被迫仰起头,终于露出了脸来——清秀苍白,又十分熟悉,正是一个小时前还和她说过话的纪霖瞻。
他手里还抓着几张资料,以及那本写有神秘笔记的语文书。但很快统统被某个老师躬身抽走了,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朱校长。
朱校长收起那些东西,随意地翻了翻。摆了摆手,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有两个老师去把纪霖瞻架了起来,拖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见他们准备离开,贺铮赶紧把头收回来,趁着没被发现,往宿舍楼的方向跑,逃跑的途中顺便在脑海里复盘今晚发生的一切:
首先是纪霖瞻面对她提出的借阅请求,从下午言辞拒绝到晚上主动分享的态度转变。接着是她通过那张集体照,发现纪霖瞻和林主任是同期毕业的校友关系。在发现纪霖瞻身份的不同寻常后,她本打算明天一早去探探他的口风,结果没想到他今晚居然发疯往校外跑,被发狂的“学生”逮住。最后校长现身,指使老师把他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这些发狂的学生,好像是在老师和校长到来时才平静下来的,几种生物之间估计是有着什么制约关系,或许就和白天一样,身份地位校长>老师>学生。
纪霖瞻的真实身份只是其一,他的态度转变和冲动行为似乎也很关键。
还有这些发狂学生,她一开始也有些纠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它们现身的。但其实在它们出现前,她早就放下照片思考了好一会儿了,所以发现或触碰照片并不是这群“学生”出现的原因,时间才是。
至于它们忽然放弃嘴边的肉,转头去追纪霖瞻,是因为自身的特殊感知,还是因为校长老师利用某些手段的驱使,以及它们的来历,恐怕还得靠日后的探索来推理。
充满不确定因素、危机四伏的夜晚,果然比按部就班上课的白天能获取更多线索。
倒也是副本一贯的风格,越危险,越能接触到关键的线索。贺铮感慨。
回到宿舍时,宿管已经准备关门了,贺铮在宿管阴沉的注视下跑进宿舍,又一口气爬上九楼,终于赶在熄灯前躺上床。
第四天一早,贺铮照常随着人流去往教学楼。
边走边和杜千页说她昨晚的经历,包括她遇到的情况,还有相关的推理,以及当前还无法解决的困惑。
李横舟也与她们并肩旁听,陆玉刀则依然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
杜千页听完,给出自己的意见:“大概就是因为他决定昨晚逃跑,所以才改变主意,在走前把资料留给你这个唯一在班里和他有交情的人。至于逃跑的动机,八成和他手中的语文书有关,不然为什么连逃跑都要带着它。
“还有他给的‘不要沉迷’这个暗示,意思会不会是学习太多的资料内容,会慢慢变得跟那些学生一样,对周围同学的死亡没有任何反应,把这个学校所有不正常的制度以及教职工虐杀学生的行为,都当成并无不妥的常态?渐渐地,彻底沦为这个学校中的一员?”
李横舟道:“可按照规定的升学和毕业条件,我们就是得通过学习这些资料,或维持或提升成绩,不然也是个死。难道说……通关目标是让我们从这里逃出去?”
“昨天纪霖瞻不是已经给我们演示过了逃跑的下场吗?”杜千页冷冷反驳,“那些发狂的学生,如果真是夜晚教职工以及校长下班时,帮他们巡逻校园、逮捕违规学生的狗,那照它们数量和敏捷程度,我们逃跑成功的概率约等于零。”
贺铮似乎从她们的某些话中得到了一些提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可能我们手头掌握的还不够,后面找机会再去校长室看看。”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教室门口。她们各自落座后,如往常一样坐到座位上,拿出资料复习默背,等待老师的到来。
默背时,贺铮顺便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粗略一数,果然比昨天少了十几个人,多半是排名掉出年级80%开外,被淘汰了。
正在这时,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召集所有学生前往操场。
迎新典礼?可这不是在晚上举行的吗?
贺铮揣着疑惑起身,跟其他的学生npc在走廊排好队列,跟随队伍前往操场。
和第一晚抵达副本时一样,每个班级在操场,列成一个个整齐的矩阵,但如今他们已升为高二,却还是站在第一排。贺铮不动声色地数了一下进入操场的队伍数量,每个年级的班级数量在二十个左右,可队伍的总数量却只有四十个左右。
说明新高一还没有到,这次集会并不是迎新仪式。那召集所有人来这里,是要观摩什么?
贺铮抬头看向站在舞台正中,满脸和蔼笑意的朱校长,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很快,她心里的那份不安变成了现实。
只见一个提着砍刀的巡逻老师,像提鸡仔一样,把遍体鳞伤的纪霖瞻拎上了舞台,丢在了朱校长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