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不对赵婴齐说话,只拿着本民间话本,一边看,一边喝茶。
月至中天,房间里静得可怕。
赵婴齐以为萧翊终于要审他了,他想了很多应对的办法,萧翊却一个问题都不问。
一个时辰过去,萧翊话本看完了,随手往身边一扔,对陈希青说:“璃儿,今夜没戏看了,歇息吧,过了阴山再看,我们多得是时间。”
一听这话,息风马上会意,捏住赵婴齐的下颌,要给他再喂毒药,接着点哑穴,再丢到营里去,明夜继续。
赵婴齐拧动脖子,剧烈挣扎,囫囵低吟一声:“萧翊,我们谈笔交易。”
萧翊端起茶盏,息风松开赵婴齐,退到侧旁。
赵婴齐猛咳几声,眼白里全是血丝,正要说话,萧翊却先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咱们再谈。”
赵婴齐沉默地看着萧翊。
萧翊问:“赵佗是不是死了?”
赵婴齐咬着牙,点了头。
“死几年了?”
“到年节,满一年。”
房中其他人俱是心头一惊,百越帝已死一年,南边没有传来任何发丧的消息,而本该继位的太子,如今却跪在他们眼前,百越一定出了大事。
萧翊把茶盏放下,定睛在赵婴齐身上,说:“你太子之位已失,拿什么与本王做交易?”
“我会回去的,”赵婴齐冷目异常坚定,“骆越,瓯越两族合谋杀我父皇,以强兵震慑其他各族集结兵力,准备北进杀入梁国。”
萧翊听了并不惊讶,此类消息,他早在东宫听太子说了不少。
“那又如何?”萧翊淡然道,“蚍蜉撼树,不足为惧。”
赵佗死后,百越就是一盘散沙。
赵婴齐感到萧翊毫不掩饰的轻曼,冷笑了一声,道:“他们当然知道不是海正侯虎贲军的对手,但他们依然要打,王爷不想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吗?”
萧翊目光一凛,意识到这已触碰到了交易的核心。
赵婴齐一个逃亡太子,兵没有兵,臣没有臣,唯一追随他的只有赵无堂这群暗卫,现在也被海正侯抓了。
他手上能拿来交易的,就只有秘密了。
“接着说。”萧翊道。
赵婴齐挪挪跪得发疼的膝盖,说:“翎王助我回国登基,我帮你解北境危局。”
吴曜登时给赵婴齐脸上砸下一拳,道:“梁狄和亲,北境哪里来的危局。”
赵婴齐冷笑着,从嘴里啐出一口血,目光看向萧翊,“翎王难道真相信北狄会因一个公主,就放弃南侵?”
陈希青看着萧翊锋眉不动,并无惊色,她明白过来,萧翊从未信过和亲能成。
可能,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梁狄修好,无论和亲公主是谁,他都会安排息影去替嫁,成为一枚暗棋。
“把我的人放在你麾下,供你驱策,待解决了北狄,你借我梁军回百越助我登基。我在位之年,决不与你梁国开战,萧翊,如何?”
赵婴齐异常冷静,神态冷毅,似一条山缝之中微微探出头的蛇。
萧翊沉吟一声,凤目轻转,缓缓道:“本王不用你,也能拿回蓝霄。”
“但要牺牲更多人,费更多时间,”赵婴齐说,“赵无堂是我父皇留给我的暗卫,他的人曾潜伏在北狄,还有——你们梁国。”
陈希青听到这话,瞬间瞳仁一缩,这个赵婴齐可能知道梁国有什么人与北狄,或是南越勾结!
萧翊目光在赵婴齐身上定住,沉声道:“你回百越复位,我大梁封你为百越王。”
赵婴齐蓦然眼目变得凶狠,嘴唇不住颤动。
萧翊借兵的条件,竟然是让百越重新回归梁国,让赵婴齐做个藩王!
“不答应,就压你去京城面圣,”萧翊起身,半搂着陈希青,准备往寝屋去,“让你来杀公主的人,想来也答应了助你复位,你如今行刺失败,与他失约,你猜他会不会让你活着到京城。信他,还是信本王,你自己看着办罢。”
赵婴齐眼神凶光顷刻收敛,几乎没有犹豫,便道:“一言为定。”
萧翊目光掠过他,正欲转身,赵婴齐又道:“赵无堂还在京中,萧翊。”
萧翊冷笑:“想要我救他,先告诉本王,派你来的那人是谁。”
赵婴齐沉吟片刻,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到京中时,有人来找我。那人答应我,只要我杀了和亲公主,嫁祸给你们太子,便放了赵无堂。他没在我面前显身,只带来了赵无堂的手书和金羽卫袖箭。我不太相信,便派人跟踪了他,我的人没有回来,应该是被他灭口了,但沿路留下了暗号。”
萧翊微微侧过身,陈希青也跟着转了过来。
“那人去往何处?”
赵婴齐道:“兵部尚书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