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里带着许多初夏的热意,同学们都换上了校服短袖,只有少部分女生怕晒黑还穿着那件薄薄的校服外套。
高考来临之际,浔阳中学也为了鼓舞学生,举行了喊楼活动。
傍晚六点时,夕阳逐渐西沉,天空像是打翻的颜料盘,被渲染得五彩斑斓。教学楼灯火通明,每一条走廊上都站满了高三的同学,黑压压的身影挤在走廊的阳台边,有人踮起脚尖,有人举起偷偷带的小相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上如潮水般翻涌的人群。
楼下的广场上站着的是高一高二的同学,水霖站在拥挤的队伍里面东张西望着,看到远处被染红的天空,她没忍住在人群中举起自己偷偷带的手机,记录下这美好的时刻。
她踮起脚来,发现岑楠站在自己前面几个,她穿过人群,和岑楠站在了一起。
“你咋啥事都要和我腻歪在一块啊?”
水霖只是傻笑,没有说话。
广场上的同学都仰望着楼上的高三同学,他们每个班都有同学举着自己班级的队旗,在半空中肆意挥舞着。
随着喊楼仪式的正式开始,欢呼声、口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浪潮般一层层扑过来,振聋发聩。
站在楼下的岑楠在想:明年这个时候,就是轮到我们站在楼上了。
随着楼顶炸开一串串的彩带漫天飞舞落下来,喊楼仪式也正式结束了。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跳起来去抓那些彩带,笑声在暮色中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水霖伸手,一片金色彩带恰好落在她掌心,然后又吹到了岑楠手里,岑楠抓住,捏了捏,然后松手任由它随风而去,最后融入到沸腾的人群里。
回到教室后,同学们都七嘴八舌地期盼着明年这个时候的到来,不敢想象那时候站在楼上看到楼下人潮汹涌、全世界都在为自己欢呼的场面时会有多想哭。
随着晚自习铃声的响起,教室里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即使几分钟前经历了那么盛大热闹的场面,水霖回到座位后没多久又开始打瞌睡。
她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努力不让自己完全趴下去。
“唔哩~唔哩~”
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了晚自习的宁静,也让水霖醒了神,教室里不少同学都受到了影响,不由得抬起头来担心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忽高忽低,在学校里跌宕回旋,听得让人心头一紧。
车轮碾过校道上减速带发出的闷响混着急促的笛声,停在了教学楼下。
水霖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半蹲着起身,悄悄拉开窗帘窥探着,却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她朝坐在岑楠旁边一样坐等吃瓜的棠凝摇了摇头。
下课铃响了之后没多久,走廊上、教室里很快传来各种各样的传言:
有人在课堂上晕倒了。
有老师被学生气晕了。
有人跳楼了?
……
各种各样的传闻铺天盖地地迅速传播开来,同学们也都针对各种说法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上课铃很快又响了,吃瓜无果的同学们纷纷回到座位上,这节课是背书课,教室里很快又变得热闹哄哄的,只是都是千篇一律的背知识点的声音,没有任何杂音传出。
水霖也只好抬起头来,单手撑着桌子,眼神飘忽不定地望着摊在课桌上的书本。
“物质决定意识……”
政治老师穿梭在教室的过道上,巡视着同学们是否在认真背书。
她走到水霖座位旁边时,停了下来,水霖随即也闭上了嘴,呆若木鸡地望着书本。
“今天水霖还舍得看书呀。”政治老师慈祥地对水霖笑了笑。
水霖抬起头来也回复了政治老师一个笑容,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笑了。
“不错,老师表扬你。”政治老师对着水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转身离开。
水霖有些羞涩地笑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扬,她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殊不知,今天自己能在政治课上背书纯粹是因为昨天手机忘记充电了,要不然换作平时,早就在用书挡着玩手机,要么就是像上次那样,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去食堂买宵夜吃。
水霖继续盯着书发呆,嘴里还小声地念着书本上的知识点,只是声音小得都快把自己哄睡着了。
“水霖——”岑楠突然转身,但水霖没有任何反应,也许是教室里声音太过于嘈杂了,于是她拍了拍水霖的肩膀。
水霖有些懵地抬起头来,看着岑楠,眼里还有抹不去的困意。
水霖:“怎么了?您请说。”
岑楠笑了笑:“等会放学之后,你能不能帮我去校门口的超市买两包卫生巾啊?我那个来了。”
“ok,没有问题。”水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放学后两人走在夜晚的校道上,此时还没有进入酷暑,虽然白天很热,但晚上一阵阵风迎面吹来,还怪舒服的。
这时,沈月华在校道上拦住了水霖,脸色异常的难看。她先是和岑楠打了个招呼,然后拽了拽水霖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你知不知道我们班出大事了?”
水霖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什么事?"
沈月华:“夏雨萱,就以前坐你斜后方那个,你知道不?”
水霖:“唉呀,我又不是智障,快说啥事。”
岑楠也凑到了沈月华跟前,三人在离校门口不远处的花坛边窃窃私语起来。
沈月华:“刚刚物理晚自习的时候,她在看《兄弟》——”
沈月华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水霖打断了:“等等,她兄弟是谁?”
“唉呀!你是智障吗?是余华的那本小说——《兄弟》。”
水霖尴尬地闭紧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