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假后的那个下午,教室里弥漫着一股假期刚结束的死气。已经有不少同学早早来到了教室,有的在补假期作业,有的在吃着零食,有的在享受最后两小时和手机相处的时间。
水霖一进门就看向岑楠的座位——她已经在低头写题,也许是太冷了,校服领口拉得很高,掩盖住了嘴唇。
水霖把书包扔在桌上,故意弄出很大声响,岑楠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水霖来了。
水霖刚坐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膏药味,她想都没想就像往常一样用笔帽戳了戳岑楠的后背,“政治选择题借我抄抄。”
岑楠痛得赶紧缩了回去,指尖微微发颤,没有理会水霖。
水霖皱眉,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动作做得不对,便起身蹲在了岑楠的身边:“你怎么了?”
“回去摔了一跤,没什么事。”岑楠没有看水霖,继续埋头做题。
水霖想起来那天晚上得不到回复的信息,岑楠身上的膏药味,刻意避开的目光,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就起身离开了。
“借我抄一下。”水霖在满教室的借同学们的政治作业。
等所有作业都补完之后,水霖回到座位上,看着眼前沉闷了一下午的岑楠,决定把事情问清楚,她从后面扯了一下岑楠的衣袖。
岑楠猛地抽回手,由于动作太大,撞翻了水霖桌上的笔筒。水霖笔筒里唯独的几支笔滚得七零八落,在安静的教室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全班的同学都齐刷刷朝这边都看了过来。
水霖惊讶地看了一眼岑楠,愣在原地,手还悬在半空。
岑楠二话没说,眼里噙着泪,跑出了教室。
这一举动更加验证了水霖心中的猜想是对的,她开始懊恼起来。水霖也紧随其后,看着岑楠不太踏实的步伐。
等到岑楠来到了厕所旁边楼梯间时,水霖从岑楠身后绕到她前面,握住她的双手。
“对不起,要是那天我们早点——”
岑楠忍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她推开水霖的手,擦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水霖,我们俩很熟吗?”
说完岑楠转身冲进厕所隔间,“砰”的一声锁门声让水霖心头一紧。
水霖愣在了原地,无尽的自责、忏悔和罪恶感涌上她的心头。
要是那天早点送岑楠回去就好了,要是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去她家把她接出来就好了。
水霖站在了厕所门口,趴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过了很久,岑楠从厕所里出来,径直地走向教室。
水霖这次没有跟上去,而是静静地趴在阳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她明白,岑楠内心的那一道能透进光的出口,又被她自己给封锁了。
回到座位后的水霖没有再去追问坐在前面的岑楠,而是把自己的座位往后移了将近半米,和岑楠之间仿佛隔了条银河。
那天晚上,水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屏幕打开又关闭,和岑楠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天晚上。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是不是我太烦人了?是不是我就不该打扰她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水霖没有主动和岑楠说一句话,岑楠也极少和人交流,一到下课就埋头写作业或者趴在桌上休息。
水霖每天都是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回家,偶尔也会在路上遇到沈月华和自己原来班上的同学。
但岑楠越是不理会自己,水霖内心莫名的自责感就会越来越深,越觉得是自己造成的。
虽然两人没有正面沟通,但她往岑楠的课桌里塞过一张很长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自己的各种猜测还有一堆对不起;她甚至托坐在周围的棠凝和林希他们俩旁敲侧击地去问,得到的也只是岑楠的一句“没什么”。
每一次尝试都像石沉大海,岑楠的疏离像一堵无形的墙,把水霖挡在外面。
她们还是会在小组讨论时装模作样地简单交流,依然会在收作业时简短地对话,但那些曾经的默契和温度,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有时候,水霖会避免不了地和岑楠对视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迅速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