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决赛用曲前,每个练习生都有机会跟家人通话,除了闻馥。
面对节目组的追问,闻馥有些为难,直到那缕执念告诉他“说吧,没什么”,方才开口:“抱歉,我没有在世的血缘至亲。”
不是他有意放弃,而是实在没有能够联系的血缘亲人。
无论是这个闻馥,还是那个已经变成游魂的闻复,都在出生后不久就变成孤身一人。即便没有电话可打,互相做个伴,也不至于很难熬。
只是,死去的人总归不如活着的人幸运。
“我们节目组找到了一位跟闻馥练习生有关联的阿姨……还是奶奶。”
工作人员自己都不确定,那闻馥就更不确定了。
他搜寻了原身的记忆,试探着询问:“是小时候住在隔壁的领居吗?”
‘还是陈姨?我不知道,也许是从哪里随便找过来的人吧……毕竟你现在算是明星了。’
闻馥好脾气地纠正:“是‘我们’。没有你的梦想,我不会站在这里。”
不管是什么,闻馥起身,顺应工作人员的安排前往“记忆电话亭”。
明明是早已经埋葬水底的古人,却能循着身体的记忆运用或熟悉、或陌生的现代器械,饶是闻馥都觉得很是奇妙。
他接了电话:“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其他练习生都以一声卸下所有心防的“爸爸”或是“妈妈”开场,用家庭内部独特的语言你一句我一句,青年却礼貌地问好,然后等待。
不止是闻馥在等,那缕游魂也在等。
——究竟是谁会想到联系他呢?
停顿的瞬息,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小馥啊!你不记得你奶奶啦?住你家隔壁那个!”老婆婆着急地提醒他,费劲到咳嗽起来,“你小时候坐秋千上,非要我推,都忘记啦?”
镜头前,青年少见地圆睁了双眼,明显的情绪起伏让他愣在原地。
然后便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容温柔得可以感化顽固的积雪,暖融融的。
“您慢慢说,不用着急,咳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闻馥转过身,垂眸靠在漆成红棕色的墙壁上,双手紧握电话,“而且,您记错了,明明是您非要我来推。”
一听就知道,这老奶奶肯定很健康,因为她说话中气十足,还有点紧跟潮流的活泼。
“你肯定记错了!”
“是您记错了。”闻馥笑眯眯道,“我肯定不会让您给我推。”
老婆婆不再纠结,说了句“好吧”,然后又积极起来。
“小馥啊,我听人说,你参加了一个叫楚森什么的节目,还刚拿了第一名,但我怎么没在电视上看到你啊?”
闻馥忍笑:“是Chosen Star,意思是被选中的星星。我们的节目不在电视上播出,您得去软件上找。”
“我不会用你们年轻人的手机,我就想看你上电视。”
闻馥很有耐心:“但我不在电视上。这样,等节目一结束,我就回来给您买手机,教您怎么用。”
手机的话题告一段落,老奶奶问起闻馥参加节目期间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你一定要告诉奶奶,我听隔壁那家姑娘说,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长辈还不理解,我觉得我还是挺理解你的。”
“确实。”闻馥没有思索,一直在笑:“您别担心,我在这儿一直吃得很健康,睡得也很不错,体验了两种环境。至于不开心……好像没有时间不开心。”
“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如果没有很好的伙伴支持我,应该无法走到今天吧。”
那缕执念悄悄挺直了背。
短暂的呼吸过后,老婆婆语气怜爱:“我们小馥也很棒,你小时候给奶奶唱歌,唱得可好听了。你不仅要看到你周围的朋友,你也要看到你自己。”
“我知道。”闻馥睫毛微颤,眼光潋滟。
可我就是想这么说,让你心疼我。
通话的时间很快消逝,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闻馥瞥了一眼,本想当作“一不小心”没看见,电话里的人却已经开始收尾:“反正,你回来一定要教我用手机。”
“好。”他只能遗憾地回复了工作人员一个“OK”,然后告别,“再见。”
走出电话亭,执念还在思考究竟是哪个奶奶。他自小长得好,在长辈里面还是很有市场的,因此仔仔细细思考起来。
但闻馥告诉他:“和你无关,和我有关。”
遗憾的是没有人来给死去的孩子提供新的精神支撑。
那位,确实是为了他而来。
回到大厅的路上,许以冬碰见闻馥,兴高采烈跟上:“你心情不错啊,果然当了第一,人就是会高兴。”
“不是因为当第一,排名都已经过去了。”对于名次本身,闻馥态度很是淡然,“刚刚和支持自己的人通了电话,很开心。”
许以冬恍然大悟:“哦!我刚才还跟我妈打电话,我妈说她都把我的节目当作平常干活的背景音乐。我说,‘拜托,我们偶像行业需要视听结合,妈你能不能看看我们舞台有多炸’,我妈敷衍我说之后会看的。”
闻馥静静聆听,一点都不羡慕,“阿姨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其实她平常都不看这些的,她愿意把手机放在旁边听,我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并肩朝前走,拐进星选学员才能享用的专属食堂。
吃过午饭还得集合,一起迎接决赛用曲的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