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尔后问姜熠:“可有找到燕睛?”
姜熠眼眸微沉:“还未,他们拒不承认将你们掳走,想来是不打不成招……”
刘盈闻言,忙道:“别……”
姜熠疑惑:“什么?”
刘盈解释道:“你瞧他们的装扮,好似农家人。”
姜熠扭头看了眼锄头男,他业已被官兵押住,方才只顾厮打,没留心他们的衣装打扮,经刘盈这么一提,再仔细端量一二,不由感叹,还真是农家人。
刘盈又道:“他们一无趁手的兵器,又无整顿有素的秩序,约莫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仍冒险出现在这里,定是别有所求。”
姜熠点头,看出这群人的身份后,他便有了猜测,这群人跟寻常的山匪可不一样。
虽说长安附近的山匪也多是刁民群聚,但那群人行烧杀抢掠之事得心应手,不像遇到的这群,打斗时并不够狠厉。
姜熠问那锄头男:“你们究竟是谁?为何出现在此?”
那锄头男缓过劲来,不再疼得龇牙咧嘴,他抬头看看姜熠,意识到事到如今再不说实话,之后便有的苦头够他吃。
他喘着粗气回道:“俺叫李三,是长安城外萍水乡的村民,他们都跟俺一样。”
姜熠负手看他,心道还真是村民。
“近来萍水乡突发大旱,连日不曾下雨,附近沟渠的水位降低,根本不够灌溉庄稼,地里的新苗都旱死了,求告官府吧,却被赶出来,家里的粮缸见底,不少村民吃不上饭,挨饿好几天了,后来,官府终于派了人来,但却说要征税,粮食都没得,吃饱都愁,哪来的银两给他们!他们拿不到钱,便抢走俺们家里的壮丁去干苦活,抢走姑娘们变卖为奴,俺闺女就被抢走给长安城里的豪绅当婢子去了……”
说着,李三哭丧着脸,好半会儿才又哽咽道:“俺们得知,今日圣人会到古泉寺烧香礼佛,才大着胆子过来,准备面圣,求圣人网开一面,容我们一条活路哇!”
姜熠和刘盈听后,皆沉默不语,眸光沉重。
近来征税纳粮一事姜熠是知晓的,城外一些地方有旱情,他也晓得,花舒羞便是因此不得已被家中变卖,被齐思德买去。
可他当时去查时,此事已由当地府司接管,他去时,见到府司躬亲下地,帮百姓引水,煞费苦心,跟李三描绘的判若两人。
姜熠道:“我去过萍水乡,当地府司已着手抗旱一事,跟你所言大相径庭。”
李三慌忙摇头:“不是贵人看到的那样!是有一日,官府乍然来访,把我们这些抗议缴纳粮草的人都给抓了起来,押到地牢里,不过很快就放出来了,回去后,我们讶然发现地里土壤湿润不少,但也就那一日,过后便再也没人管,土地没几日又干裂成块,根芽上翻,苗子又都枯黄,弯下去不再往上长了!”
姜熠沉思,似在斟酌他话里的真假,虽有贪官搜刮民膏,不为民除害,但那些也都远在他乡,萍水乡可是在天子的脚下,当地府司有天大的胆子也该是不敢弄虚作假才是。
刘盈见他心存犹疑,忍不住道:“殿下向来明事理,怎么今日专犯起糊涂来了。”
姜熠看向她,听她道:“只消一想便知真假,先不论其他,单说这群人敢来面圣,若非走投无路,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姜熠看向李三,后者脸上还有兵器划伤的伤痕,他们这群乡民不擅打斗,跟官兵交手没两下就容易受伤。
“殿下不妨再想想,那日你去萍水乡,可有见到乡民面黄肌瘦?”
经刘盈这么一提醒,姜熠的记忆一下子清晰,他道:“我只远远瞧了一眼,那些个在地里头干活的乡民,非但未有枯瘦,个个膀大腰圆……”
回忆到这里,他突然一顿,脸上隐有愠色。
刘盈看出他已意识到自己是被府司哄骗住了,那些地里的乡民约莫是衙役假扮的。
刘盈看破不说破,只道:“你们虽然口口声称要面圣,但却鬼鬼祟祟出现在后山,不怪乎五皇子会疑心,这样好了,待会儿,五皇子会派人去萍水乡查探,若属实,五皇子殿下定能还你们一个公道。”
李三听到面前这人乃皇子身份,诚惶诚恐,跪地磕头道:“求殿下明鉴!大家伙是被古泉寺门外的守卫挡住,没能进去,才想到从后山翻进去的!殿下尽管去查,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望殿下开恩,饶俺们一命呐……”
姜熠看看刘盈,唇角不由弯起,转而换了副严肃的面孔,对李三以及刚刚抓获的其他乡民一众,说道:“尔等放心,待我查清真相,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在查清之前,李三他们还不能走,姜熠命人将他们看押在古泉寺内,派莫点速去速回。
左右不过一日,李三他们并无怨言。
刘盈提醒道;“他们大多还饿着肚子……”
她体会过饿肚子的感受,肚子的酸水波涛翻滚,搅得肠子扭到一起,那滋味不好受。
姜熠立马吩咐下去,责令给他们分发斋饭吃。
处理完这一切后,姜秋文也回来了。
方才他跟姜熠兵分两路,先去前头寻找刘盈的踪影,姜熠留下来收拾这群人。
姜秋文没找到刘盈,但却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燕睛,命人带上她,折返回来与姜熠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