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谣,这次,换我保护你吧,”叶珠偏了偏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身后无数只翻滚而来的甲虫仿佛被放了慢镜头,“很高兴认识你,世纪的纪,歌谣的瑶。”
“叶珠,你给我回来,”纪谣颤抖着身体,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全身,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感情,酸涩,腥甜,第一次尝到,就以如此浓烈的味道冲击五脏。
叶珠从衣服袖子里抽出一只断了的箭,那正是刺伤纪谣,被折断的半支箭,纪谣从没有见过如此勇敢的叶珠,哪怕两人经历过无数。
她迎着未知的黑暗和无尽的恐怖走了过去,纪谣心灵从未得到过如此强大的震撼,以至于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能无助的,无数次的喊,“叶珠,你回来。”
整个走廊被密密麻麻的甲虫挤的水泄不通,但纪谣身边,却干干净净,如果上次她可以将围住叶珠的甲虫一个个清理干净,那么,这次,她也可以,她还没轮到叶珠保护她的地步,尽管叶珠愿意这么做,她不允许。
脚步刚要挪动,肩膀却被人使劲摁住,“这里交给我,到第三关入口处等我们。”钟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手环上一分钟之前就显示:“玩家武兆与付晓莹已成功进入第三关。”但没有人注意。
“可是,我不能丢下……。”
钟宬打断她,“你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去第三关等我们。”
“我不能走,”纪谣再次坚持。
钟宬摁住她的双肩,“听我说,你和叶珠一定可以顺利进入第三关的,我向你保证,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那里等她。”
十分钟之前,武兆和付晓莹找到第三关,通向第三关的四扇门,其中一扇打开,并且上面显示玩家的姓名。
一共四扇门,这个数量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毫无依据的,现在剩下五组玩家,但只有四扇门,注定有一组会在这里被淘汰,无论如何,钟宬都希望,淘汰掉的一组不是纪谣和叶珠。
他没一手遮天,济世救人的本事,他能做的,只是能拉一把便拉一把。
时间不等人,一把将纪谣推开后,钟宬便冲了冲了进去。叶珠是为了拖住这些可怖的东西,让纪谣逃离,初衷是好的,但没有叶珠,纪谣一个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唯有两个人在一起,逃跑才是有效的。
伟大的个人牺牲,在这里,不是奉献,是抛弃。
钟宬忍受着全身各处被割裂的疼痛,于纷纷乱乱中抓住叶珠的胳膊,“你的任务不是击退它们,而是和纪谣尽快补全剩下的数值,进入下一关!”
“总要有人牺牲的,我们跑不掉的,与其全部留在这里,我宁愿那个人是我……”叶珠冲他嘶吼着,泪珠早已爬满玲珑的脸庞。
“别白白牺牲,”钟宬吼道,一只甲虫朝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那一大口,他当即觉得皮开肉绽,“没有你,纪谣一个人没法走完剩下的游戏。”
叶珠恍然大悟,湿淋淋的眼睛惊恐的大睁着,嘴唇轻颤着,视钟宬为最后的希望般,“可是……啊,唔……”
钟宬视线突然一空,眼前人悬悬倒了下去,叶珠腿部早已血肉模糊,终于在最后一击后倒了下去,甲虫炫耀战利品般挥挥着大钳刀,从叶珠膝窝抽了出来。
“叶珠!”这一声寒彻脊骨的尖叫来源于纪谣。
纪谣根本没有离开,此时更是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周身的虫子仿佛是一只只扑火的飞蛾,纪谣死死咬着发白的下唇,拼命撕扯,挥打着不死不休痴缠上来的甲虫,脚下丝毫没有放缓,转眼扑到了叶珠身边,弯腰将叶珠打横抱了起来,满含感激的看了钟宬一眼,“钟宬,拜托你了。”
钟宬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快带她离开这里。”
……
通往第三关的入口处已经堆满了疯狂扭动的甲虫,而手环此时更是为了加重笼罩整栋大楼的恐惧亮了起来,显示:玩家乔谦已淘汰。
一切变得混乱,肮脏,喧嚣,世界在刹那间坍缩成废墟,喧嚣与污浊吞没每一寸呼吸。大楼犹如被一双深渊巨爪拉入地狱。千钧一发之际,爱却成了贯彻始终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一道考验是本来就包含在第二关的,还是因为他们提前触碰了游戏的警戒线,所以才触发了眼前毫无预兆的一幕?
“钟宬呢?”元宥将叶珠腿上已经破成片的布料撕扯下来,帮叶珠包裹伤口,那双修长没什么血色的手罕见的难以克制的发着细微的抖,外人肉眼看不出来经历过多少计混乱急救场面的他,此时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元医生,帮我看着她,我去找他……”纪谣道。
“我去吧,”元宥道。
说话间,走廊传来急促的奔走声,黑色大门被一把推开,“元医生,你怎么是一个人,钟宬人呢?”
“他刚出去,我现在去找他,”元宥回答。
黎年:“厉凌峰,你留在这里,我去。”
厉凌峰忙挡住她的去路,“我还没轮到被一个女人保护的份。”
黎年深深看他一眼,又看向元宥,道:“我不是为了保护你。”
厉凌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谦淘汰了,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
黎年垂下头,声音消极:“厉凌峰,这次,算我拜托你,在这里等蓝江静,带她离开这里。”
厉凌峰紧紧盯着黎年道:“你已经决定了吗?这便是你做出的最后的决定?”
黎年不作答,转身便要走。
“黎年,”元宥声音听着波澜不惊,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留下来吧。”
黎年:“元宥,我现在是唯一一个没有绑定伴侣的人,我不可能进入下一关。”
元宥再次强调:“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门之隔,外面有多么的混乱不堪,里面就有多么洁白干净,从这道门里走出去,能不能再顺利的回来,谁也不知道,元宥默默握紧了拳头,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他什么也想不了,他只知道,钟宬此时,应该是想见到他的。
就当这些天,做了一场很不可思议的梦,而现在,要结束了。
钟宬觉得自己全身筋疲力竭,意识模模糊糊,仿佛掉进一个海绵做成的黑洞里,所有的声音都开始远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甚至,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就这样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持续了多久。
世界仿佛回到了馄饨初时,忽暗忽明,忽近忽远,任务完全失败,钟宬想,他什么任务也没有完成。
突然,有点后悔了,有点怕了,后悔把元宥一人扔下,自己一人跑了出来,以为还可以回的去。
他们的喜爱值,快一百了吧。
太迟了吧,两人绑定的也太迟了些,不对,不迟,是他对元宥的喜欢还不够,否则,他也不会现在连回到元宥身边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
元宥一定还在等他回去,他回不去了,元宥怎么办,元宥一个人怎么办?
是,他不能停下,他必须回去,已经到这一步了。
可双腿打颤,虚脱,全身冷透了,站也站不起来,甲虫又爬了上来,他们不知疲倦,无止无休,他们要的是死亡,是鲜血,是毫无希望的无尽黑暗。
“钟宬,钟宬,”一遍又一遍,一声接着一声。
元宥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钟宬,险些直接跪在地上,拉过他的手臂直接将人扛在身上,走出一步,膝盖便弯下去一寸。
无数只甲虫霍霍着足肢扑到了他们身上,元宥才刚从子弹蚁穿心透肺的疼痛中缓过来,此时扛着钟宬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腿部肌肉的收缩和撕扯,每只嗜血甲虫也都在尽职尽责的阻拦他的脚步。
数米的蜿蜒走廊一时变得无休止向前方延伸,突然,后方扎堆的甲虫中一声闷重的“砰”,将甲虫炸的四处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