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是胆小如鼠,若是张大人,恐怕这国公府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此话题很快揭过。
无人敢问宋渊,宋渊也乐得清闲,他并未回到自己的席位,反是跪坐在萧玉容身边。
萧玉容只觉一股冷肃之气袭来,想起他方才出手狠厉不带犹豫,拿酒杯的手僵了僵。
“殿下不觉得,今日是个好日子?”宋渊道。
“如、如何是个好日子?”面对这莫名其妙的问话,她磕绊了一下。
宋渊往空杯中倒上酒,举杯道:“今日一过,你我之间,再无其他人隔着,从此后一生一世一双人,殿下还不满意?”
萧玉容偷偷瞄他,见他神情肃穆,不像玩笑,身上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这话简直是催命符!
不远处元九璃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二人身上,更提醒了她。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她垂下眼眸,手中斟酒动作不停,“以你宋氏所谋,宋萧两家注定日后是仇人,你我也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而已。”
“殿下是做戏,我不是。”他凑近她耳边,道,“若我说我要假戏真做,殿下该当如何?”
萧玉容执杯之手悬在半空,她想起上一世的最后,他也力排众议许了自己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看来即使元九璃存在,自己身死的条件,必须得是宋渊爱上元九璃。
如今宋渊看似对元九璃日益冷漠,这让萧玉容信心大增,只要她赶在这二人坠入爱河之前逃离,便可活着。
或者……她心中隐隐期盼,宋渊和元九璃永远不会在一起。
如此想着,她双眸发亮,看向不远处的宋濯:若这位弟弟发力,早日抢了元九璃的心,她更能高枕无忧了。
宋濯被她这么一瞧,浑身一个激灵,忙起身去往他处敬酒。
宋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若有所思:“你还在肖想我二弟?”
萧玉容一口酒差点呛在喉间,剧烈咳嗽了几声。
宋渊拿自己的袖子亲自为她擦拭,这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又加深了几分恩爱印象。
“这该是你今日听到的第二个好消息。”他贴近她道,“二弟已向我表明心意,他爱慕元九璃。所以,你也不必再存别的心思,一心一意便好。”
不等萧玉容有所反应,元九璃终是忍不住,打断二人道:“看到兄长和公主如此恩爱,妹妹该敬酒一杯,祝兄嫂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才是!”
这“白头偕老”二字,分明充满着讽刺意味。
众人纷纷附和:“祝公主和驸马白头偕老!”
“今日这宴既是为我,我这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兄嫂成全。”元九璃眸光诚挚,然口中所言却满是陷阱,“听闻公主殿下擅诗,妹妹曾亲眼见到殿下作诗,引来天地为之动容,那场面壮观非然,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再看一次?”
萧玉容是万万不能再在众人面前显露了。
不说要了她的命,只那一回足够引起有心人猜忌。
可元九璃分明是知道,琴棋书画,女子八雅,萧玉容可以说是没一个擅长的。
她尴尬道:“见笑,上回只是玩闹罢了,风雨欲来,任谁在那时吟了有关风雨的诗,皆会令天地动容。”
在场众人也有所耳闻,打趣道:“原来如此,若有下回咱们也可如此,也给诗作添些风雅趣闻,岂不妙哉!”
“等下回做什么?”元九璃趁机道,“殿下今后便是我的长嫂,何不趁今日再作诗一首,给妹妹这宴席添个彩头?”
萧玉容诗也作得烂,更别提让她临时想一首。
“不日便是春闱了。”宋渊开口道,“不如我为在场学子作登科画一幅,再让殿下在画上提字,这寓意岂不更好?”
“好!”在场有一部分是即将科考的公子,纷纷叫好。
提几个字而已,倒是也不难,萧玉容放下心来。
元九璃未曾见过萧玉容的字,只得心中暗暗赌气,希望她字也丑些。
笔墨纸砚铺开,只消片刻,一幅丹青便逐渐呈现眼前,上方绿荫葱葱下,一道道敞开的雕花门,门内学子读书声仿佛从画中传出……
是大家熟悉的不能再熟的书院。
萧玉容望着画上书院,若有所思,她只觉得儿时在那本园林书中,见过类似场景。
她虽不擅丹青,却对建筑、院落摆设十分感兴趣,所以那本书也被她闲时拿来描摹过百遍。
待宋渊停笔,她拿过一支兼毫笔,循着记忆在书院石阶处改了几笔,那石阶瞬间化作如浪山石。
她又在山石边角寥寥几笔作书带草,以作装饰,之后在画作左上角题上几个大字。
“以太湖石叠成者,曰‘涩浪’,其制更奇,然不易就。①”萧玉容将画作呈于众人眼前,“历经艰涩,终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