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桌上的东西收好起身,对谢容下最后通牒:“钱打我个人账户,两小时内,所有的新闻撤干净。”
说完,裴岘禹潇洒离去。
谢容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掏出手机一边联系替她做事的人,一边瞪向心虚的程芝,“冉思沐是怎么回事?”
她用力抠着指甲,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见不得她跟岘禹哥走那么近……我就,就找朋友跟踪……偷拍……”
谢容气得将杯子掷向地板,大骂:“蠢货!跟你那个死爹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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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岘禹从美容会所回到了澜世湾。
没有进地库,他将车停在西门外的超市前,熄了火,降下窗。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五栋二单元十二楼西户,他和冉思沐的家。
九点多了,客厅的灯亮着,暖光从落地窗透出来,她养的吊兰悬在两侧,拥着中间成对的「福」字窗花。
裴岘禹愣愣地看着,周遭喧嚣,他的世界却很静。
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他给冉思沐打了通电话。
“喂?”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像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娇俏,背景里,他捕捉到了姜钰叽叽喳喳地在讲“杀青”,褚梨扬声问酒起子在哪。
“怎么不说话?又出什么事了吗?”
语气变了,又是那种好像世界离了她就不会转的凝重,国际警察似的,什么都要管。
裴岘禹不喜欢她这样,冉思沐应该是不受束缚快乐翱翔的鸟,而不是锁在高塔上仿佛无所不能的圣人。
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故作轻松地问:“好热闹啊,出去玩了?”
她也好像松了口气,“没有,在家呢,姜钰和褚梨突然过来找我,说是庆祝小姜杀青,一起喝酒聊天。”
“嚯,能让她们这两尊大佛主动登门,冉老师果然吃得开啊!”
冉思沐小声咕哝,“少放屁……突然打电话做什么?你不忙吗?”
他“嗯”了一声又不讲话了,冉思沐举着手机回到卧室,听筒里瞬间安静了,“没事吧你?”
默了半晌,裴岘禹突然开口,语气怅然,叫人听不出真假,“上进累,工作累,应酬累……思沐,活着好累啊,跟打仗似的。”
冉思沐没由来地想起那个坐在桥边了无生气的少年,心口一紧,急切回道:“活着很好的,就算是打仗,最起码,我们是并肩作战。”
裴岘禹低笑两声,目光柔和地望向楼上另一扇映着白光的小窗,那是他的房间。
“对,没错,我有个好战友,但是……”
“嗯?”
“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记得丢下我,跑就对了。”
她明显愣了,许久后才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裴岘禹认真地回答:“我说过要照顾好你,绝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你。”
冉思沐也斩钉截铁道:“我也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我会站在你这边,无条件向着你。”
他空了很久的心被一股暖意涨满,鼻头却有些酸酸的,眼角发痒。
裴岘禹抬手挠了挠,指腹捻去湿润,又恢复往常那样欠欠的腔调,坏笑着问:“就只是家人呀?”
冉思沐站在裴岘禹的房间,看着床头那个从没见过的相框,不是他和苏阿姨的合照,也不是和她家人的。
照片背景是冉家庄那片金黄色的银杏林,画面里只有他们两人,穿着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
她举着两片漂亮的银杏叶遮在眼前,咧嘴笑着,裴岘禹偷偷在她脑后比了个兔耳朵,没看镜头,勾唇笑看着她。
冉思沐将问题踢回给他,“不然呢?不是家人是什么?”
「叮」一声,裴岘禹的手机进来条信息,他看了眼,是汇款到账的通知。
他没有回答,伸个懒腰,“行了,要继续奋斗咯。”
她沉默不语。
裴岘禹看到小房间的灯关了,电话那边的背景又嘈杂起来。
“对了思沐,问你个事儿,污染的农田可以修复吗?这个对生态的影响,不会是不可逆的吧?我能不能请你们——”
冉思沐喝了口闷酒,没等裴岘禹说完,直接用他说过的话堵他,“出力不讨好的活儿,我不干。”
“有有有,好处大大的有,真的,有惊喜。”
“当然可以修复。”
“那——”
她语气凉凉地打断:“如果你想调人帮忙,记得找我们领导走流程,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