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左右杵着,纹丝不动。
林老师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看到两人一个比一个犟,拿起黑板擦拍了拍讲台:“哪位同学做的,我给你一堂课的时间思考,课后主动来认错,可以来办公室,也可以手机……”
“凭什么?”杜嘉宁打断林老师讲话,她红着一双眼睛怒视而来,“林老师,您是想包庇施暴者吗?”
林老师噎了下,顾忌脸面,呵斥道:“杜嘉宁,你别犯倔,同学之间……”
“他们当我是同学吗?”嘉宁含泪反问。
好几秒,讲台上下鸦雀无声。
“不难查,男同学就算有这个心,也不至于为了整我专门去买一包,他们会问班里女生拿,而班里女生包括我在内一共才23人,不到生理期很少有人会随身揣着卫生巾,现在是下午第二堂课,傍晚半小时休息时间基本没有人回家或者回宿舍,保险起见,她至少会揣两至三片卫生巾备用。”
嘉宁举起错题本,又把卫生巾明晃晃地摆在大家眼前:“这片卫生巾用料、颜色和花纹都显得与众不同,很高级,品牌应该很好锁定,用排除法很快就能查实。”
“林老师,很好查,您查吗?”嘉宁把问题抛出去。
林老师咽咽嗓,盯着她:“杜嘉宁,你一定要……”
“您查吗?”眼泪滚落,嘉宁再次打断她。
林老师眉头紧皱,抿住了嘴巴。
宋时清挥了下手,叫坐在后面的纪律委员把后门关上。
这个时候,底下终于有学生嚷起来了:“是要翻我们的东西吗?凭什么?又不是我们做的。”
“那你就说出是谁做的!”嘉宁立刻吼回去,“课间十分钟,教室里不可能是一个人都没有!”
“多大点事,有完没完啊!杜嘉宁你是没见过卫生巾吗?”
“对啊,耽误大家的时间干嘛!”
也有人嚷嚷:“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承认了吧!”
“做这种事,真是有病吧!”
……
底下喋喋不休,林老师头疼地皱起眉头,放任这场争论持续了几分钟,又拍桌:“都给我安静!大家把桌肚里、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班长、纪律委员检查男生的,学习委员检查女生的。”
话落,教室里立刻有人表示不满:
“凭什么啊!”
“这是触犯大家隐私了!”
“我不给!”
……
教室乱成一团。
这个年龄的学生,书包里或多或少藏着点东西,但临近中考,火烧眉毛的时候,搞乌烟瘴气的不多,所以摆明了是仗着“法不责众”才如此作势。
这个时候,竟然是嘉宁最初的同桌——邱秋率先站了起来,她将桌肚里的书本都掏出来,又把自己书包拿出来,朝讲台喊:“从我开始吧!问心无愧,有什么看不得的!”
四面八方的眼睛转而去到她身上,一个班级不可能全是叛逆分子,尤其优等班,好好学习规规矩矩的尖子生占了多数,这件事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就算有心包庇,但只要出现一个先锋,就很容易动摇。
于是,大半个教室都窸窸窣窣动起来。
其实根本不用挨个检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罪魁祸首就该坐不住了,十来岁的少男少女,又都众星捧月、衣食无忧地长大,能有多好的心理素质?
谢静怡站起来,拍桌嚷道:“杜嘉宁,你是故意针对我吗?”
嘉宁看向她,平静地问:“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谢静怡有些气急败坏,她拿出自己的书包,将里面的纸巾、卫生巾都抖出来,“我只是恰好用这个牌子,这能说明什么?我一直都在教室里放了备用!”
“那你急什么?”嘉宁浅浅勾了下唇,“我又没说用这个牌子的,就一定是施暴者,你急什么呢?”
“你!”谢静怡有些无从反驳。
嘉宁又看她身边一直低头不语,只是捏笔头的冉诗蔓,差不多已经有了结果:“你最多只是嫌疑人,我完全没有怀疑和针对你的意思,但如果你用的品牌太小众,那你真的得想想办法自证清白了!”
嘉宁说着便笑了下,很是无奈又同情地耸了耸肩。
讲台下陆续传来声音:
“谢静怡用的是进口品牌吧?”
“好像真是她用的那款。”
“挺贵的吧,我都没在小卖部见过。”
……
谢静怡气得发抖,拿着那包卫生巾焦躁不安地解释:“林老师,真的不是我!我也不记得我这包里面有多少张了,她们没有了就找我拿,久而久之连招呼都不打了,纸巾、卫生巾都是,我根本就没关注过还有多少张!”
林老师抬了下手,示意她坐下。
“班里还有别的女同学是用这个品牌吗?”
女同学们纷纷摇了摇头。
林老师轻轻拍了下讲台,说:“嘉宁,时清,你俩先坐回去。”
嘉宁这次听话了,干脆地走下讲台,宋时清便也跟着回去了。
林老师说:“今天这件事,嘉宁说得对,要查确实好查,甚至不用查大家的私人物品,因为走廊有监控,上一堂课又是体育课,大家仔细想想,好不好查?”
“但要查监控,必然上报学校,谁做的,谁包庇了谁,临近毕业,还得个处分吗?我们是一个集体,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现在教育局严厉打击校园欺凌,老师私心不想影响大家前程,今日这话说到这里了,我希望犯错的同学可以主动站出来,跟嘉宁道歉。”
教室陷入死寂。
林老师抬头看了下头顶的时钟,又清了清嗓子:“这节课上自习,你还有20分钟的时间考虑,下课后我会给班级群开匿名,我希望目击者主动举报,那么这件事即使上报学校,通过监控查出了包庇者,我也既往不咎,而犯错者我会直接交给校方处理。”
谢静怡已经吓坏了,站在座位上哭起来:“林老师,真的不是我!”
“到底是谁啊,你站出来吧!”
她几乎是哀求的口吻了,林老师安慰她:“有监控,有学校,有警察,不会冤枉任何人,你别紧张。”
谢静怡又转过头,眼泪汪汪地看向嘉宁。
嘉宁肚子痛得厉害,正在竭力忍耐,根本就懒得理她。
这时,谢静怡身边的冉诗蔓终于站起身,她攥着拳,小声说了一句话。
所有人都没听见,只有谢静怡听见了,她发出了震惊的呼声:“诗蔓?”
“我是为谁啊?”冉诗蔓也哭起来,抽抽搭搭地说,“还不是你每天都说宋时清多好看,多喜欢他,又在我耳边说杜嘉宁成天勾引他,有多坏多讨厌……”
“你乱说什么呢!我哪有这样说啊!”
两人转瞬吵起来,教室里又闹开锅。
林老师赶紧叫停:“诗蔓、嘉宁,你俩跟我来办公室,其余人上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