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说:“我认得路。”
“我顺路回家。”宋时清改口说,“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要来我家玩吗?”
“不要。”嘉宁果断拒绝。
“好吧。”宋时清有些无奈。
两人并肩而行,这时迎面过来几个人,是嘉宁的室友,几人满载而归,各自臂弯都挂着精致纸袋,手里一杯奶茶,冉诗蔓还端着一大桶钵钵鸡。
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思作祟,谢静怡喊了声“嘉宁”,冉诗蔓跟着喊了声“班长”。
“你们一起逛街吗?”谢静怡微微笑,试探着问。
嘉宁说:“只是正巧碰见了。”
谢静怡往她手里一看,笑盈盈地说:“叫你跟我们一起出来玩,你不愿意,结果自己出来啦?买了新衣服吗?怎么是这种包装袋?”
另外两个转学生凑过来,有些好奇地往她袋子里看。
“嗯。”嘉宁没打算大街上给她们欣赏自己的打折货,便把袋子往身后挪了下。
冉诗蔓看向宋时清,问:“班长出去打篮球啦?”
“与你无关。”宋时清不想理她,径直迈步,“杜嘉宁,你要跟她们再逛逛吗?”
嘉宁摇摇头。
“那就走!”他抓了下她的胳膊,嘉宁没躲,等拉开距离,他才松手。
后面,四个女生大眼瞪小眼,再瞄一眼前面一高一矮两道背影,默契地跟上去。
冉诗蔓加快步伐,拿出了她50米冲刺的速度,嘴里喊着“嘉宁等一下”,嘉宁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急事,只是下意识地转身,两人撞上,冉诗蔓往后一踉,被另外两个室友扶稳,那桶钵钵鸡则全浇在嘉宁身上。
这天天气晴,阳光明媚,嘉宁脱了毛衣,外套一件薄棉袄——这件棉袄还是从嘉意衣柜里拿的,她一直很爱惜。
这一浇,嘉宁慌了神,谢静怡比她更慌:“哎呀,你衣服脏了!”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给你干洗费。”冉诗蔓急忙道歉。
来不及拿纸巾,谢静怡直接扒开了她的外套——里面只有薄薄一件打底。
众目睽睽下,另外两个女生齐齐发出惊呼:“啊!嘉宁,你怎么不穿内衣!都凸……”
话音戛然。
谢静怡眼神一顿,赶紧给她把外套扣上,忙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宋时清杵在旁边,不知自己是被当了空气,还是被当了傻子。
他侧着脸,脸红到了耳根,一只手紧紧抱着篮球,一只手绕到后颈,喉结一滚,等身边没动静了,才转回视线:“杜嘉宁,你没事吧?”
球服没有衣兜,他全身上下掏不出一张纸。
刚才那一霎……他也不是瞎子。
“没事。”嘉宁接过冉诗蔓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衣服上的红油,又把纸巾攥在掌心,掉头就走。
宋时清跟了上去,结果篮球从怀里滚落,他又去追球,再一抬头,嘉宁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身后几个女孩已经往反方向走了。
女孩子的战场,宋时清看不明白,他只觉得烦躁。
从这之后,嘉宁和他拉开了距离,事实上,是她在躲他。
上课时间她躲不了,但下课铃一响绝对表演消失,不是去讲台请教问题,就是去上厕所、接水,总之永远不在座位,但她照常帮他盯梢,也一样是冷冷淡淡的态度,这让宋时清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其实嘉宁就是性格如此,并无疏远他的意思。
又或者,她就从未想过要接近他。
宋时清突然觉得委屈得要死。
这天晚自习下课,宋时清在嘉宁的必经路上拦住她,他是突然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把嘉宁吓得低呼一声。
宋时清吊儿郎当地笑了声:“别的女孩子被吓到了,尖叫声能掀翻人的天灵盖,换别人丢了魂,你这轻飘飘一声儿,只能让自己丢了魂。”
嘉宁皱眉看他:“你怎么还在学校?”走校生9点放学,这个时间,校门都关了。
嘉宁一向要在教室待到巡逻老师来撵人,所以,周围已经无人了,安安静静的,只剩路边光线淡淡的灯,映出水泥地面两条长条的、暗暗的影。
“如果你是因为上次……”宋时清转了下脸,这个光线,看不出他害羞,只能看见他咬了咬下唇,僵硬又郑重地开口,“我是看见了,但我会对你负责,如果你愿意……”
“你看见什么?”嘉宁打断他。
宋时清眼睫一颤,那两个字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就……那个。”他的视线去她胸脯,停了很短暂的一秒,被烫了似的立马挪开。
“没关系。”嘉宁说。
“什么!?”
“没关系。”嘉宁抬腿就走,“你赶紧回家吧,很晚了。”
宋时清望着她远去的、纤弱的背影,一时茫然无措。
樱花被风抖落,像一场雨洒在了她脚下那条倾斜的、黯淡的影子里,也在他心里,彻底铺开一条粉色的、柔软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