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周长信真是财大气粗,即使陈飞燕只是分了一半给孔英,依旧能让他们在路上过得悠哉游哉。只是赶路途中多荒山野岭,有钱也没地方花。
因此一入大益郡,见到繁荣昌盛的街上人家,孔英迫不及待就要去食肆大吃一顿,好好犒劳自己被能淡出鸟来的嘴巴。
挑了个最豪华人最多的地方就要进去,被楼修生硬生生拉住,正恼对方怎么拦自己吃饭,只见楼修生一脸无奈地向上指指招牌。
添香阁。
孔英尴尬地停下脚步。饶是她不算见多识广,也知道这一看就是秦楼楚馆的名字。
周围人熙熙攘攘,添香阁里进大于出,孔英疑惑:“怎么这家青楼人这么多?”
有个路过的热心人替她答疑解惑:“嘿,今日可是添香阁头牌清倌人梳拢的日子,大家都先想去一睹清姿娘子的芳容呢。”说罢就挤在人流中消失不见。
清姿娘子?
孔英逆着人流走,耳朵里听进了不少对清姿娘子的溢美之词,说她生得花容月貌,且才高咏絮知书达理,曾有人为她一掷千金也难换一个笑脸。
孔英想起了当初护国公为她婚嫁之事捏造的“京城第一美人”头衔,对清姿娘子生出好奇,盘算着等会儿吃完了饭也要去凑凑热闹。
楼修生见她心不在焉,猜到几分原因,还想开口劝,就听孔英打发他回客栈,说自己有要事去做。
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就知道孔英根本就是把他当作个小弟,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楼修生偏偏不随孔英的心愿,假笑着说自己不累,可以配孔英一起去。
孔英见自己说的话居然对楼修生不管用,暗道这小弟自从表明身份是她幼年的青梅竹马之后,真是越来越不听老大的话了。
“你和我一起去干嘛?我可是要去做要事的,你去了反而帮倒忙。”
楼修生笑得阴森森:“你说的‘要事’该不会是去逛青楼吧?”
他故意将“要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孔英被说中心事,面上泛起微红,刚想随便扯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可是老大呀!难道老大要去做什么事,还要跟小弟商量不成?
故而理直气壮道:“是又怎样。”
楼修生被她这么堂堂正正的态度一噎:“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说着说着在孔英的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去也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孔英略经思索便同意下来,反正自己只是去看个热闹,带上小弟就当带他见见世面。
进添香阁之前,楼修生强烈要求孔英去换一身男装,不可以女子扮相进去,要是有人醉酒欺负她可怎么办?虽然按孔英的武力值,也说不准最后是谁吃亏就是了。
又是一番折腾,等进了添香阁已经临近开始。
孔英将长发束成男子发髻,还买了假胡子装扮,气派不凡,看上去像个来寻欢作乐的中年富商。倒是楼修生高挑清丽,在一众柳娇花媚的红粉佳人中也颇为扎眼。
孔英感受到众人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后悔刚才没给楼修生也买副胡子。她怎么感觉楼修生比她还危险呢。
添香阁人满为患,即使孔英视力上佳也几乎看不清台上景象,索性抛给了老鸨一锭银两要了个楼上雅间。老鸨见钱眼开,忙说着楼上请。
楼上视野果然好了不少,不仅离台面更近,还能无阻无遮地将台上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丝竹声渐弱,琵琶声如泣如诉传来,似风过溪面荡起漾漾碧波。身披浅紫色薄纱的女子款步而出,裙摆微扬,露出三寸金莲,纤纤素手拨弄琵琶琴弦,如同山间初绽的白梨花不染纤尘。
这清姿娘子艳绝无双的名头果真不白来。
孔英呼吸一滞,清楚看见一滴清泪从女子的眼角滑落,女子面无表情却无端有股楚楚动人的哀婉。
孔英喃喃自语:“她好像不太开心?”
传闻中的清姿娘子从来只卖艺不卖身,今日梳拢,恐怕不是心甘情愿。
都说人的劣性根里有一条“劝风尘从良”,孔英向来嗤之以鼻。但真轮到她站在高处,看台上女子漠然接受自己可预见的命运,心中忍不住一紧。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喊出了全场最高价,买下与清姿娘子共度一夜。
楼修生震惊地看向孔英:“你这是干嘛,不是说只是来看看吗?”
他平日见孔英虽也不拘小节,但从没怀疑过她会对另一个女子产生倾慕之心。怪不得之前得知他是男子后“大失所望”,难道,难道……
楼修生脸色发白说不出话,孔英连忙解释:“我见她不情不愿,有心想帮帮她。”
楼修生听不进解释,执拗地扯住孔英的衣袖:“不行,你不能和她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