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节哀。”王妈的语气染上惋惜与悲悯,躲闪的眸几乎不敢看程茉尚存期待的眼睛,“飞机的确是安全着陆了……可程先生有心脏病,在大雪飞行途中,药瓶在混乱中滚落不见,最后……”
于是后面的话再怎么如何,都不重要了。
父亲离世于心脏病的讯息,犹如一颗惊雷响彻在程茉的大脑中,她无措而不可思议。
明明,飞机能够在那样的天气里安全迫降的概率更小一点吧,而造化弄人。
或许命运就是如此,江冉将程茉揽入怀中,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她木讷地望着门帘上密密麻麻的佛语,在两半缝隙中,隐约透过书房落地窗中洒来的阳光。
是那样明媚,璀璨得让她睁不看眼睛……
周一的课堂上,江冉望着身边的空位发呆。
“江冉,”班主任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帮程茉理一下卷子,所有科目都给她留一份。”
“好。”
江明诚在周六晚上十一点才到的家,而程茉父亲的尸体仍然保存在M镇中,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带回来,也只有程家一家派人去见一眼,火化之后带骨灰盒回来。
消息同步给程茉后,她便将电话打给了母亲。
那个早在一年前就和程父离婚的母亲。
听说原因是出轨,跟着一个没钱的小白脸跑了,说是要真正嫁给爱情环游世界——太扯了,不止程父不理解,甚至程茉都觉得自己母亲脑子可能被那小白脸夹了,又说不准那小白脸是苗疆的,偷学了情蛊,来霍霍母亲。
但不管怎么说,谁都留不住执意要离开的人。
终端通讯打了三遍,气得程茉要骂娘时,才将将接听。
那头暧昧的喘息声不觉入耳,程茉开得外放,江冉只听了一秒,便将身畔的江霂耳朵捂上了,直接提溜着就出了书房。
程茉黑着脸关上外放,终端屏幕贴上面颊时,那头喘息中传出自己母亲略显尖细的声音,“小兔崽子,真会挑时间打电话呀——一年不打一个,今天来这么多?干嘛,赶着投胎呢啊?”
程茉没有心情和她贫嘴,“他死了。”
“谁啊?”程母的声音顿了顿,听那头似乎是把什么推开了,布料的摩擦声嘈杂,刺激着程茉的耳朵,“谁死了?”
“你前夫!程柏铮!”
……
程母当时正在国外,临近的航班也在一周后了,怕是等到那时,程父的身体都该臭了。
她是万万赶不回来的,那么去接父亲回来的任务,就落在了程茉身上。
去M镇国内的航班没有,只有近十三个小时的高铁。居然还只是高铁,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是绿皮,得坐几天几夜。
当日下午,程茉便随着程父生前的亲信和江家提供的司机王平坐上了高铁的座。江冉牵着江霂的手站在车窗外,无言地目送她。
程父是独生女,程茉的爷爷奶奶都已经离世,更不要提更深一辈的了,举目无亲,本就成熟的她,也在此时显得格外孤寂。江冉说不心疼是假的,而她能做的,也只有出人力和财力。
而这些,程家其实都不缺。
“程茉姐姐去哪里?”
程家的事情,江霂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父亲江明诚的平安,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够了。
江冉弯下身子,望着江霂疑惑的神色,身旁列车已经提速,长长的车厢在余光中快速行驶直至消失,“阿茉,去接自己的父亲了。”
“叔叔这么大了,怎么还要人接呀?”江霂不解,自顾自地说着。
“是啊,”江冉摸了摸江霂毛茸茸的脑袋,“程叔叔他,没有办法自己回来了。阿茉得去接他带他回来。”
回家。
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