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孩子的时候年纪不大,加上保养得特别好,完全看不出快四十,说是二十多也有人信。
每年裴望舒母女出现的时候都十分惹眼,惊艳于裴母美貌的人每年只多不少。
裴母也有自己的虚荣心,出席这种场合从来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眼里容不下半分差错,只是这次女儿没拿第一,让她有种里里外外都丢尽了的感觉。
他人羡艳的目光被她自动解读为恶意重伤,仿佛女儿没考第一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之后的家长会全程更是冷着一张脸,教人根本无法接近,而有意要私下谈两句的陈老师在一接触到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后便打消了念头。
裴母看着美艳,身上的戾气却很重,一副端着不好相与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就只有身为女儿的裴望舒能够安然坐在她的身侧。
甄诚家里没来人,这会一个人站在走廊外,打量起了裴望舒和她母亲。
母女五官神似,眉眼一致,鼻子和嘴巴估计是随了父亲,看上去虽没有母亲那么精致,但多了些亲和力。
她的母亲漂亮到让人有种距离感。
家长会其实并不需要孩子随时陪同,大部分学生都会在外面待着学习,裴望舒主要是不放心裴母一个人才选择留下。
会议持续了一会,裴母看着很平静,裴望舒稍稍宽心,而后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机看,便看到谢思芸在后门探出了个脑袋,虎头虎脑的。
她当下便起身去了教室外,裴母觉察到身边的动静不悦地望过去,便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
谢思芸对漂亮的事物一直很有好感,这会忍不住趴在门边往里偷看裴望舒的那个漂亮妈妈,却冷不丁被里头的美人瞪了一眼,吓得赶紧躲了起来。
好凶!好可怕!
她摸着乱跳的心窝,有些回不过神,裴望舒回头也注意到了裴母那并不友善的一眼,拉着谢思芸到外头,解释起了自己母亲心情不好,让她别放在心上。
谢思芸很快便调整好心情,反倒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糖果,裴望舒抿了抿唇,再苦闷的心情,看到谢思芸那甜甜的笑容和手里的糖果就都化解了。
拆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她的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一旁的甄诚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视线不住被嘴角含笑的裴望舒吸引,他靠着走廊栏杆,随后转身迎上带着年迈爷爷从厕所回来的林知行,嘴角弯弯。
不知为何,谢思芸还是心尖发颤,总觉得那一眼过于怨毒,再看裴望舒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忍不住抱住了她。
“要是不开心的话记得要跟我说哦!”
裴望舒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糖果。
甄诚一边帮忙照顾着林知行的爷爷,分神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嘴角笑意浅淡。
散会后,自觉颜面尽失的裴母一句话也没说,冷着面提着包出了教室。
又看到正和别人攀谈中的女儿,不觉一股火烧上心头,当即走上前,一眼也没看其他人,不由分说,态度十分强硬拉着女儿转身离去。
裴望舒有些局促,但还是朝欲言又止的谢思芸摇摇头,在其他人担忧的目光中,一声不吭地被拽着走了。
甄诚抬起黑亮的眸子,望着有些那对明明出众却格格不入的母女,眸子深处浮上几分探究。
裴母这会情绪已十分不好,方才在会议中途的时候差点甩脸就走,尤其是当多功能屏幕上出现排名时,看到女儿的名字不在第一位,她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老师每说一句话仿佛都在打她的脸。
再看外头女儿正与其他人嬉笑的样子,丝毫没有悔过和自省,让她不由怒火中烧。
熬到散会已是她的极限。
中午下过一场雨,这会天上还是阴沉沉的,明明不到天黑的点,天已经暗了下来。空气十分沉闷,却又有些凉阴,低气压和饱涨的水汽让人周身提不起劲。
裴望舒被拉着下了楼,两人一路无言,在后头也无法看到她此刻表情如何,但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裴母从前也不是没有发过火,但是像现在这样,还是第一次,毕竟这也是她自小学以来第一次没有考到第一。
想到这,她不由喉间发苦,看着被拽出了红印的手腕,她素来习惯了沉默,顺从。
不知不觉,面前母亲的背影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某个时刻——
那时也是这样冷着一张脸,不容置喙地扯着她的手往前走,她路都走不好,不管怎么哭喊都换不回来对方的一个回首……
早在裴母给她下达了考第一的强制要求以来,她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就算再小心翼翼也总会有意外的时候。
盛怒之下的裴母会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认清了现实,她一直以来小心谨慎也只是怕母亲身体被影响。
别的,她早就不在意了。
这时,裴母忽然停下脚步,裴望舒只觉得手腕间一疼,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往裴母注视的方向看去——
花坛旁,麻花辫少女拉着母亲向着远处的西装男人一路小跑过去,笑声欢快:“爸爸!”
男人温柔地迎上自己的妻女,嗓音温和:“你们去哪了?不是说晚上吃大餐庆祝吗?”
俨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裴望舒看向裴母,见她目光怨毒地盯着那名同样身穿白色套裙的女人,心中了然。
这段时间,怕是一直都在看这位的展会吧。
她低顺地垂下眼睫,看着裴母几乎处于崩溃边缘,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呼吸频率也加快了不少。
随后,伸出另外一只手去,先是碰了碰,而后轻轻握住裴母那冰凉的手,裴母没有什么反应。
她走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裴母的视线,她扯了个笑,柔声道:“妈,我们回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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